可是旨意已經宣讀完畢了, 燕晉現在已經是實打實的節度使了,掌一方軍政大權,甚至有調集其他州郡官兵的權利。
當初皇帝下令要封燕晉為節度使, 就是因為江南大亂之事。後來大梁叛軍的消息傳回了汴京, 更是需要讓燕晉平定叛亂了。
可現在……崔建的手微微顫抖,酒都喝不下去了。
他的表現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本來接風宴的主角應該是崔建的。
奈何這道聖旨一下……洪州府就多了一位節度使大人、一位太原郡主, 新任知府在這對比之下,都顯得有些無關緊要了。
崔建的異常, 其實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今天的接風宴,自然不止有男客, 還有女眷。
這一次來洪州赴任,崔建帶了自己的夫人,還有崔念念、崔文鳴兄妹倆。隻不過崔文鳴是太子的伴讀,遇見了太子自然要在太子身邊留上幾日的。
於是現在跟在崔建身邊的,隻有夫人和崔念念。
女眷席上, 崔夫人身邊的崔念念卻抬起了頭, 目光直直地盯住了那位新鮮出爐的太原郡主——
饒是過去了兩年,崔念念也仍然記得當初在建章宮裡三皇子陳秋遺落的那副畫。
以至於當她見到了這位太原郡主的那一刻, 記憶裡那個畫上的少女就仿佛活了過來,巧笑倩兮, 十分精致可愛的模樣。
當初崔念念一直對這幅畫上了心, 隻是滿汴京城的小姐們都沒有一個能夠對上號的,她幾乎都要以為那副畫不過是陳秋的隨手所畫了。
原來不在汴京, 在洪州啊。
隻不過,崔建等到宴席到了一半,就找了借口帶著家眷離開了。
崔建甚至來不及和家人解釋是什麼情況, 就火急火燎地回到了官衙裡,第一件事就是八百裡加急,讓人把給太子傳信的人給叫回來,幾乎是身邊的侍衛齊出。
第二件就是寫信發給欽州府周圍的知府,要求他們護送太子回京……
匆匆把這兩件事給做完了,崔建才能夠喘一口氣。
然而,他始終不能夠放下心來。
一直到了一個妙齡少女掀開了簾子進來,為他沏了一壺茶,崔建才終於回過神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崔建等了一夜的消息,崔念念就陪他等了一夜。
崔建雖然不說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崔念念卻是隱隱約約猜到了的。
前不久,她哥哥崔文鳴接到了陳秋的信,也正是因為這封信,崔文鳴才選擇了留在太子身邊。這兩年的時間裡,崔文鳴極少接到三皇子陳秋的信,大多時候都是將汴京的消息、太子容妃的動向傳遞給了陳秋,這還是第一次陳秋主動讓崔文鳴做事。
崔文鳴要做的事情其實也不難,不過是叫他將太子的動向傳遞出去。
這個時候,崔文鳴作為太子伴讀的優勢就出來了。
崔念念看著自己仍然為太子一心一意擔心的叔父,心情也頗有些複雜。
一直到天邊微微發亮,還是沒有關於太子的任何消息傳來。
崔建心漸漸地沉了下去,卻聽到了崔念念突然間開口問道,
“叔父,您有沒有想過……”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官衙外麵就突然傳來了劈裡啪啦的鞭炮聲,打斷了她的未儘之語。
隻見窗外的街上,有人抬著一箱箱的大紅的箱子朝著遠處過去,如同紅色的蜿蜒長龍,周圍的百姓們都興致勃勃地圍觀著,愣是熱鬨非凡。
崔念念把自己的話給咽了下去,打發了貼身丫鬟去問問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丫鬟很快就回來了,笑道,
“聽說是有人給太原郡主提親了呢,這些都是抬去太原郡主的府邸上的……”
崔建仿佛沒有注意到崔念念剛剛那一瞬間的失態,正在揉著眉心,聞言也有些驚訝地抬起了頭來,問道,
“是哪家的公子?”
他雖然是昨日才來洪州,卻也從幾位屬官的嘴裡聽到過不少那位節度使大人和他的郡主妹妹的事。
說是那太原郡主尚未婚配,前些日子上門送聘禮的都被丟了出去,節度使大人對於妹婿的要求是極高的。當時崔建就感歎,不知道何等的兒郎才能夠匹配得上這位太原郡主,今日就傳來了消息了。
也不知道這位公子是何方神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