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端失聲, “陳秋!”
太子千算萬算,都不可能算得到,這個本應該在皇陵裡、他的手下敗將, 竟然會出現在千裡之外的這個大營裡, 還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麵的。
但是陳端的第一反應卻不是其他的, 而是瞪大了眼, 不可置信地看著陳秋那完好的雙腿。
臉還是那張和秦皇後相似的臉,卻再也不是那個在建章宮隻能坐在輪椅上的殘廢了。
是他親手讓崔文鳴用驚馬摔斷陳秋的腿、也是他派了禦醫親自查驗過了,當時斷定了陳秋以後就是個廢人了, 不可能有假, 可是時隔兩年, 陳秋卻如今好端端地站了起來!
陳端當然不是傻子,看到這個情況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燕晉就是陳秋,他不僅斷腿好了,甚至可以橫刀立馬, 帶兵打仗。
陳端如此震驚, 幾乎不能夠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青年卻笑了,
“好久不見。”
這句話, 打消了陳端最後一絲絲的僥幸和幻想。
當初陳秋被送到了皇陵之後,陳端派了好幾批人去刺殺陳秋。但是陳秋始終躲在皇陵裡麵不肯出來。
皇陵戒備森嚴, 刺客不好下手, 反倒是驚動了守衛, 叫當地看守皇陵的皇叔參了陳端一本。陳端本來就因為在朝中插手過多,引得皇帝對他猜忌, 皇帝果然大怒。
如此這般, 來來回回折騰了三四次之後, 陳端也放棄了,乾脆就派了人守在皇陵附近,一旦陳秋有任何動靜,他就能夠得知,他自以為這樣就可以高枕無憂。
皇陵那邊兩年來毫無動靜,他隻當是陳秋終於放棄了掙紮,成了廢人後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於是也就漸漸的安下心來,再也沒有去管那邊的事情了。
可現在,這個人站在了他麵前。
陳端回過頭去,仔細一想,卻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發寒——萬一進去的那個人,從始至終就不是陳秋呢?
他騙了容妃,騙了皇帝,也騙了所有人,改名換姓成了如今的燕晉,然後在皇帝的縱容下,一步步的坐擁了如此數量龐大的軍隊,而且有著極高的聲望,幾乎要成了大慶的戰神。
陳端不是沒有看出來燕晉的狼子野心,但是他認為還有回旋的餘地,畢竟南邊還有一個鎮南王,先做些交換保住命應該是不難的,就算是燕晉不肯放他走,估計也不會殺了他。
但是這個人是陳秋啊。
秦家滿門抄斬的仇恨,就已經讓他們天然對立、不死不休。
正因為雙方到了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所以容妃當初才會下如此狠手,給陳秋下毒;而陳端,也不惜直接廢了他的雙腿。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把這個人變成廢人,踩入泥沼裡,讓他永世不得翻身,但是他們錯了——他順著泥沼爬上來了。
今時不同往日。
陳端知道,自己沒有活路了。
他隻想告訴自己的母妃,想傳信告訴自己的父皇,讓他們早做準備……他後悔自己當初沒有頂著壓力殺了陳秋,也後悔這兩年裡一直與皇帝互相猜忌,以至於養虎為患。
但是饒是他又再多的後悔和不甘,都沒有機會了——因為他知道的太晚了。
上一次見到陳秋的時候,他還是建章宮那個生存艱難的廢太子,而陳端高高在上,像看螞蟻一樣看著那個廢人。
如今兩年過去了,陳端卻淪落成了階下囚,狼狽不堪,生死都掌握在對方的手中。
事到如今,陳端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他到底還算是有幾分自己的傲氣在的,冷冷道,
“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卻聽見陳秋笑了,
“太子此言差矣,就算是要殺要剮,還不到時候。”
陳端一頓,強壓著恐懼道,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對麵的人隻是笑而不語,然而陳端卻感覺到了一股打心底裡的寒意。
太子被救出來的消息,最先傳到了洪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