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的手掌, 按在了自己的心臟上,讓他去聽裡麵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人是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的,這是一件悲哀又無力的事, 要因為這樣的事去恨自己, 從而無法解脫,卻也太可憐了。
他的手掌下的心臟在撲通撲通, 像是在訴說著她多麼地愛他,他終於忍不住, 啞然失笑。
她果然是他的小神明,叫他如何不愛, 怎能不愛?
他虔誠地吻她,像是一個小心翼翼的信徒。
她有些吃力地安慰著他, 卻被強硬地分開了腿。
但是這一次,他仿佛是失去了長期以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和耐心, 動作又重又狠。她忍不住想要往後縮, 卻被大手控著往前。
一張小小的案幾上, 因為動作, 精致的玉盞不停地往前移動,茶水也飛濺了出來,如果不是因為背後就是牆壁,恐怕早就要被撞碎了。
他開始問她小時候的事,她含著他的手指,貓兒眼勾人得要命,說話含含糊糊,帶著一點兒的泣音,哪裡還有功夫回憶起來?
她從前都堅稱自己是個小神仙,也不和他說那些事情, 後來和他攤牌了,卻也不記得和他說了。
此時也開始勉強地和他說了起來。
其實薑小圓才上大學那年就出了車禍,此後百年裡都在管理局摸魚,比起漫長的百年,現世人生的記憶,都慢慢地模糊了。
隻是說著說著,就還真的漸漸地都想起來了,爸爸的祖傳絕學還有糖醋排骨、擔心成績熱衷於給她買各種補腦產品的媽媽……
隻是說著說著,她竟然哭了。
這還是第一次在床上不是被弄哭的,她的抽泣聲讓他心臟也跟著抽疼,他摸著她的長發,像是哄一隻貓,“乖乖,是我不好。”
因為英年早逝,在管理局百年已過,前塵往事都是上輩子了,就算是她選擇轉世回現代,那也過去很多很多年了。父母早已轉世,都是安穩順遂的人生,百年的時間薑小圓已經調整得很好了,隻是回頭想想,其實也是孤零零的。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問他,“以後你也會做個好爹爹的,是不是?”
陳秋一頓,卻是啞然失笑,萬分鄭重道,
“好。”
夜是那樣的漫長,案幾上的玉盞,也終於不負眾望地被撞碎了。
永嘉十五年,秋末,函越關破。
鎮南王帶領著據說的十五萬大軍揮師直上,朝著汴京撲過去!
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函越關是汴京的咽喉,函越關都被攻破了,汴京再無險可依,整個朝廷都陷入了恐慌當中。
偏偏蕭將軍的兵馬遲遲不來,唯一的希望就是指望汴京的守衛軍了——汴京號稱十萬守衛軍,如果對上鎮南王,說不定還有幾分勝算。
當然了,這是那些心存僥幸之人的想法。深知汴京守衛軍底細的大臣們,都直接上書,紛紛建議皇帝往北遷都。說是遷都,其實就是逃跑了,說出去不好聽,也有辱國格,有骨氣
的大臣們認為遷都太懦弱,應當拚死抵抗。
兩方人馬一直來回吵架,一直吵到了鎮南王的大軍來到了汴京城外,兵臨城下了,才終於消停了。
宮裡都是兵荒馬亂,宮外的大臣早就有人提前把家眷送出了汴京城……
也是直到了這個時候,一直以來隻關心餘貴人肚子裡的孩子的容妃,這才終於意識到了,鎮南王真的打過來了——這個殺了她兒子的仇人,真的要殺進汴京城裡了!他不僅僅要殺了她的兒子,恐怕連她和永嘉帝,都要一起殺了。
也隻有這個時候,容妃的心思,才會終於從這些蠅營狗苟的算計裡麵□□,她聽著太監彙報今天上朝時的亂象,才恍惚間想起來——都到這個時候了,餘貴人、皇陵裡的三皇子,還派得上用處麼?
永嘉帝此前在遷都和不遷都之間猶豫,卻錯過了最佳的選擇時機,此時此刻,除了戰,似乎也沒有什麼選擇了。
於是這個日薄西山的皇帝,終於爆發出來了一點點年輕時候的意氣,咬咬牙,選擇拚一把,下了死命令——
守住汴京城!退者殺無赦!
汴京的所有官員都接到了這個命令,皇帝這是來真的了,要和鎮南王拚死一戰了!
守城衛布防、神機營調兵!這個時候,大臣們都爆發出來了空前的士氣,鬥誌昂揚,企圖擋住鎮南王的銳氣之師。
但是他們都忽略了,多年沒有戰事,汴京的守衛軍能用的真的不多了;神機營數十年沒有調用,炮台進水、兵器都生鏽了;多年的重文輕武,留在汴京的將領更是屍位素餐,得用的沒幾個了……
就這樣,和鎮南王一路殺氣淩然的大軍如何比?
偏偏蕭將軍是秦家的老部下,忠心耿耿,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馳援汴京。汴京隻能靠著自己的人和鎮南王死磕。
永嘉帝恐怕這輩子都想不到,號稱十萬守軍的汴京,和鎮南王的人打,這一場戰事,竟然隻打了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