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的內心並不似他外表那般冷酷無情,玉羅刹不摻假的滿腔慈父愛,他是能夠感覺到的。玉羅刹將他遠遠送走,二十多年不曾相見,這一點也算情有可原,畢竟對方是為了護他周全。
葉孤城說的不錯,他確實心軟了,慢慢地接受玉羅刹這個爹。
當然,這一切建立在對方不要乾涉他生活的基礎之上。
西門吹雪心裡接受了對方,便不再排斥玉羅刹,視他如空氣。
玉羅刹估計被忽視慣了,乍然見兒子態度好上幾分,便驚疑不定道:“今日你怎地怪怪的?”
西門吹雪:“……”
就不該給他好臉色!
西門吹雪頭一扭,根本不想和蠢爹說話。
玉羅刹:“……”
這小子脾氣還是這麼臭!
玉羅刹看向葉孤城,希望他透露點口風。
葉孤城秒懂他的眼神,道:“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玉羅刹恍然大悟,喜出望外道:“阿雪,你同意認爹了!”
西門吹雪臉色一黑,道:“彆叫我阿雪。”
玉羅刹馬上改口,道:“小雪?”
西門吹雪臉色更黑了。
阿雪不能叫,小雪也不行,玉羅刹心裡不服氣,指著葉孤城酸酸道:“他能叫你阿雪,我為什麼不行?”
阿雪是愛稱,除了葉孤城,誰都不能叫。
不用西門吹雪回答,後知後覺想到原因的玉羅刹訕訕道:“小西門。”
西門吹雪:“小字去掉。”
玉羅刹堅決不同意:“小字表明為父對你的拳拳愛意。”
西門吹雪:“……”
拗不過,隨你喜歡。
一旁圍觀的葉孤城看得津津有味,他可以確定這兩人是父子了,性格中執拗倔強的一麵簡直一模一樣。
得到兒子首肯的玉羅刹心滿意足,險些老淚縱橫崩了人設。
玉羅刹:“小西門,叫聲爹來聽聽。”
西門吹雪:“再說。”
玉羅刹:“…………”
都認爹了,還不叫爹,難不成還要特意挑個黃道吉日?
玉羅刹雙手背在身後,繞著兒子走了兩圈,沒被叫爹,就敢拖長音調開始擺長輩的譜,道:“本座同意你們在一起。”
唉,不同意又怎樣?
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連兒子的婚姻大事都不能做主,這個爹當的……嗚呼哀哉!
玉羅刹不再棒打鴛鴦,西門吹雪臉色好看了些,正待說句軟話,便聽玉羅刹又道:“你們在一起可以,但總得留個後代。”
西門吹雪臉色一冷,他就不該對玉羅刹抱有期待!
玉羅刹被西門吹雪冷銳似刀的眼神凍傷,轉頭獲取葉孤城的支持,道:“白雲城主,你覺得本座說的可對?”
葉孤城想了想,在昧著良心附和嶽父與本心之間選擇了後者,道:“有則最好,沒有也無所謂。”
玉羅刹:“……”
不孝子!
讓香火斷在自己這一代,對得起你爹娘在天之靈麼!
葉孤城不在乎子嗣,玉羅刹在乎啊,他還想抱孫子哩。
玉羅刹緊盯著西門吹雪,希望他改變主意。
西門吹雪掃了他一眼,冷冷道:“不是還有你。”
玉羅刹:“…………”
什麼意思?
讓他生?
他都多大年紀了,怎麼生得出來!
就算生得出來,他玉羅刹也絕不做對不起愛妻之事!
玉羅刹捂住心口,被口出狂言的孽子氣跑了。
他故意放慢腳步,等著西門吹雪喊住他,結果西門吹雪冷眼看他,一點都沒有阻攔的想法。
“……”
玉羅刹氣哼哼甩袖離去,路過山坡上那株百年梅樹,腳步一頓。
但見這可粗壯的梅樹枝丫上係上一段紅布,俗稱同心結。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糧的玉羅刹:“…………”
更氣了有沒有!
對於玉羅刹的離去,西門吹雪沒有一絲不舍。
這個家有葉孤城足夠,有沒有玉羅刹無所謂。
幸而玉羅刹不知道西門吹雪內心所想,否則非被氣得吐血不可。
日子就這樣悄然走過。
春去冬來,又是一年。
萬梅山莊寒梅怒放,落雪無聲。
玉羅刹坐在亭中,喝著溫熱的美酒,欣賞著雪景,看著梅林中練劍的兩個白衣男子,歎聲歎氣,滄桑了十歲不止。
一年下來,他已然清醒的認知到自己這輩子甭想抱孫子了。
玉羅刹已經接受現實,不曾想事情陡然峰轉路回。
天空又飄起了雪,葉孤城抬頭看了看,雪花落在秀逸的鼻梁上,他仿若無覺般道:“你是否到了瓶頸?”
西門吹雪一怔,道:“正是。”
葉孤城道:“我準備回白雲城。”
西門吹雪又是一怔,握劍的手緊了緊,道:“你要離開?”
葉孤城道:“有了感情,便有了牽掛,於你終究有所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