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並不是特意來找沐於歸的。
她原本隻是來顧氏看一下自己兒子。
在得知顧明羽正在開會時,她自己就打算去會客室等等,也沒叫人帶路,誰知一推開會客室的門,竟然正好看見在裡麵坐著的沐於歸。
那時顧母腦中第一時間閃過的,是前一天顧明羽跟她說的話。
她心裡清楚,自己和兒子之間的關係已經這麼差了,如果真的想改善,就應該儘量不要和沐於歸接觸。
可自身的驕傲不允許她就這樣離開。
於是她在沐於歸起身和她打了招呼後問了句話。
也就是這句話,讓顧母意識到,這個幾年前在她麵前從不會反駁她的女人,已經徹底變了。
印象中的沐於歸,在麵對她時,總是有意識地在退讓。
因為那時的對方覺得心中有愧,所以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沐於歸總是默默承受。
唯一一次出言反駁,則是顧母發現了她和顧明羽之間的關係,在責罵她的同時,要顧明羽和她斷絕關係。
顧母還記得,那時一向沉默安靜的沐於歸,擋在了自己兒子麵前,漆黑的雙眸直視著自己,口齒清晰地一字一句說道:“這一切都跟明羽沒關係,阿姨要是怪,怪我一個人就好了。明羽年紀小,他什麼都不懂。”
那時的沐於歸身材纖瘦,可維護身後的人時卻異常堅定。
她把所有的罪責攬在了自己身上,甘願承擔一切罵名。
就連顧母都不得不承認,對方愛自己的兒子,愛到了骨子裡。
因此當年她會那樣輕易答應了自己的條件,悄無聲息地離開,才讓顧母感到驚異。
而時隔這麼幾年,再次見到沐於歸時,顧母竟有些認不出。
並不是因為她樣貌變了多少,而是因為她身上的氣質。
如果說當初她整個人看起來是嫻靜而溫柔的,那現在的她,就是冷淡而疏離的。
她雖然在笑,可卻不及眼底,唇邊的弧度恰到好處卻沒有任何感情。
尤其是她說的話。
將自己和顧明羽之間的關係劃分得乾乾淨淨。
顧母顯然沒料到她會把話說的這樣決絕,正打算再開口,就發現身後的門再次被推開。
接著自己兒子出現在門外。
顧母下意識轉身,卻剛好撞上對方如冰寒幽潭般的雙目。
那雙眼中帶著寒霜,麵容更是緊繃,看的顧母心上狠狠一跳。
因為她意識到,剛才沐於歸說的那些話,自己兒子一定是聽見了。
“明羽……”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可顧明羽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我和沐律師有公事要談,媽你先出去。”
他沒有直接趕人,算是給顧母留了麵子,但麵上的神情卻昭示著他壓抑著的怒氣。
儘管顧母想留下來解釋,可她心裡也清楚,眼下這種情況,無論說什麼都是徒勞,所以她沒再開口,看了跟前的沐於歸,又看了看自己兒子,最終離開了會客室。
她離開後,會客室就剩下沐於歸和蘇靜。
顧明羽看了眼蘇靜,似乎想讓她出去,但在他開口之前,沐於歸就先道:“這是蘇靜律師。”
說著又給蘇靜介紹了顧明羽。
“顧,顧總您好。”蘇靜顯得有些局促,說完了話才伸出手,以示禮貌。
顧明羽的視線在她的手上落了一瞬,接著收回。
“你好。”他隻是略點了點頭,並沒有要和對方握手的打算。
蘇靜不由地有些尷尬,半晌後收回自己的手。
沐於歸看見了這一切,卻沒說什麼,隻是稍稍上前,把略顯局促的蘇靜擋在身後,接著看著顧明羽徐徐道;“今天來貴司,一是想跟顧總確定啟創建材那邊對接人的事,二是想和顧總說一聲,蘇律師辦案細心,我不一定每天都有時間,所以以後如果不湊巧,就由蘇律師暫代我和貴司對接。”
身為律所的合夥人,沐於歸能夠安排自己的工作時間,但開庭時間卻不是她能控製的。
法院安排哪天開庭,她就隻能按時到,否則就作缺席判決處理。
顧氏的並購案確實是律所的大案子,但她也不可能所有的時間都花在這上麵。
原本就是想讓蘇靜也跟著學一學,沒想到顧氏卻非要她全權負責。
沐於歸不傻,自然知道這是誰的意思,因此也沒跟朱特助提,而是當著顧明羽的麵說了這事。
但顯然,顧明羽並不同意。
“彆的都可以談,但和顧氏這邊對接,必須沐律師你來。”
顧明羽的雙目鎖在她身上,仿佛要將她看透。
沐於歸卻不為所動。
“顧總,希望你能理解我們行業的特殊性,法院的開庭時間並不是我能控製的。”
“我可以等。”幾乎沒有猶豫,顧明羽就說出了這話,“等到你有時間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