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燕燕聞言這才趕緊應了聲,接著拿起空了的托盤往外走去,在經過顧明羽身邊時,不由地放輕了腳步。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現在的顧同學和以前相比變化很大,以至於她麵對對方時,都不由地整個人緊張起來。
直到包廂的門被關上後,沐於歸才伸手,纖細瑩白的手拿起瓷白的茶器,接著執起已經燒好水的壺,緩緩將滾燙的開水注入潔白的茶具之中。
她的動作輕柔緩慢,氤氳的熱氣蒸騰而上,縈繞在整個炕幾之上的那一小塊地方,恰好遮住了沐於歸微微垂下的眉眼。而透過這一片朦朧,站在門口處的顧明羽恍惚中又看見了當初那個帶著溫柔笑意,低柔著嗓音告訴他怎麼泡茶的姑娘。
“顧總,站著做什麼?”當把整套茶器全都用水清洗了遍後,沐於歸才徐徐開口,“過來坐。”
她這樣一句話,把原本沉浸於回憶的顧明羽瞬間拉回現實。
那句“顧總”,仿佛一杯冰涼徹骨的冷水,狠狠澆在他的心上。
他終於回過神,意識一切早已不是當初。
在羅漢床的另一邊落座後,他看了眼那浸泡再瓷白蓋碗之中的茶葉。
這麼幾年,因為沐於歸當初喜歡茶,顧明羽也就學了很多這方麵的東西,因此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是什麼茶。
幾乎是瞬間,他的耳邊響起前幾天兩人重逢時對方說的話。
“現在我一般喝生茶。”
他的指尖不自覺地收緊起來。
“原本是我打算自己去顧氏拿回鐲子的,隻是沒想到顧總會親自送過來。”沐於歸說著,把跟前倒了七分滿的葵口杯輕輕推至對方跟前,“顧總嘗嘗怎麼樣,可能會有點苦。”
顧明羽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可半晌後也隻啞著聲音說出一個字。
“……好。”
修長如玉的指尖拿起那精致小巧的杯子,微微低頭一抿,澄黃的茶水順著順著舌麵流入喉間,接著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劇烈的苦澀從胃中反上來,接著蔓延至整個口腔之中,他整個人都被那苦澀狠狠攥住。
尤其是胃間,因為生茶猛烈的茶性帶來的一陣陣抽搐,讓他唇色變得有些蒼白。
可抬頭看時,對麵的沐於歸卻捏著同樣的葵口杯,一下又一下地,慢慢品味著杯中醇厚的茶水。
“怎麼,難受?”沐於歸似是才看見他有些難受的樣子,於是放下手中的杯子,重新替對方倒了一杯白開水,“我都忘了,顧總向來不愛喝茶,這種生茶茶性烈得很,想來顧總受不了。”
她話音落下時,已經將倒了白開水的杯子推至對方跟前,接著伸手就要把那半杯沒喝完的茶拿過來,結果被對方修長的指尖攔住。
“我沒事。”顧明羽沉沉吐出口氣,將口腔之中那股苦澀的味道全都吐出去,接著重新把那半杯茶拿起,仰頭一飲而儘。
這回同樣是濃烈的苦澀席卷而來,可他卻再沒表現得像剛才一樣,反而伸手,自己拿起那還盛有茶水的公道,為自己又倒了一杯。
直到又喝下一整杯後,他才抬頭,看向正細細品茶的對方。
“很好喝。”
沐於歸麵上的神情依舊淡淡。
“顧總不是來還我鐲子的嗎?”
顯然剛才顧明羽逼著自己喝茶的行為並沒有讓她有任何觸動。
顧明羽聞言,忍著胃間濃烈的不適,拿出那自己一直收著的盒子。
“在這兒。”
沐於歸沒想到對方還特意用了這麼做工精致的盒子放她那個並不怎麼值錢的鐲子,但是當拿過來打開後,她才知道原因,
隻見黑檀鏤空的盒子之中,一隻拉絲纏花銀鐲靜靜躺著。
這鐲子看上去手藝精巧,隻是因為是銀製品,所以不怎麼值錢。
但顯然,沐於歸的看的不是這點。
她將那個鐲子慢慢拿起,在室內暖黃色的燈光印照之下,這鐲子顯得格外嶄新,就連反射的燈光也異常耀眼。
幾乎是剛才打開盒子的瞬間,沐於歸就發現了這並不是她戴了兩年的那隻鐲子。
她抬頭,恰好對上顧明羽幽深的雙目。
然後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許多。
眼底的最深處,有一絲期望和忐忑,顯然在等待她的選擇。
他留下來了原本屬於沐於歸的舊鐲子,而拿了這個新的給她,其實就是給自己機會。
如果沐於歸選擇什麼都不說,收下這個新的鐲子,就代表她的內心有所軟化。
兩人就這樣對視良久,半晌之後,沐於歸唇角微微揚了揚。
“多謝顧總親自把這鐲子送回來。”
說著就把那嶄新的銀鐲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接著她就看見,跟前的人一滯,眼底的期望和忐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的驚愕和狂喜。
作者有話要說:小顧還是太年輕(後媽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