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這個隱秘的地下賭場待了不到一個小時。
然後就輸光了手上十一個籌碼。
換算下來也就是,不到一小時沒了十萬。
由於進來時沐於歸就是一副對這個地方所有的都很好奇的樣子,再加上兩人穿著,尤其是顧明羽的衣服看上去就價值不菲。因此這裡的人都把他們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年輕,而且是家裡有些家底的那種。
也就沒怎麼仔細盯著他們。
因為這些人都知道,賭癮有時候就跟毒.癮差不多,一旦沾染上,想要戒掉是很難的。
尤其當看見沐於歸在不到一小時內就輸光了十萬後,更加確定了這兩人是可以發展的對象。
正因如此,沐於歸才得以在邊下注的同時,邊不著痕跡地觀察了整個室內。
先前她並沒有機會能夠完整地去看。
因為很容易引人注目。
可現在不一樣,她接著參賭的機會,把這個場子裡所有的項目都跑了一遍,也就相當於哪裡都去了一次。
整個場內烏煙瘴氣,煙霧繚繞,男人們煙一根接著一根在抽,一眾賭情緒激動,賭的眼睛都紅了,下注聲、叫喊聲此起彼伏,除了在這裡麵四處走動的幾個魁梧大漢,誰也沒注意到這裡還來了一對白白淨淨的男女。
有人賭的輸光了全副身家,卻還是一次都沒贏,最終大喊了聲什麼,卻被其他人激動的聲音蓋過去。在這裡的全都是想著賺錢或者撈回本的,沒人注意到這個插曲。
除了沐於歸。
幾乎是在那個人喊出聲的瞬間,她就聞聲看了過去。
一個身材瘦弱的男人口中喊著什麼,可很快就被從暗處鑽出來的大漢捂住了嘴,然後往陰暗的房間裡拖去,顯然是為了防止他鬨事。
而這個事情剛過去,沐於歸就聽見不遠處有另一個人說了句“沒錢了不賭了”,然後就從賭桌前離開。
可同樣的,那人走到門口,也被攔住。
接著不知說了什麼,那人臉上的神情從開始的不情願,接著慢慢變得有些動搖,最後似乎被說服了,接過對方手中遞來的籌碼,再次回到了賭桌。
這兩件事都被沐於歸看在眼裡,但是她沒表現得很明顯,隻是在把自己手上的籌碼輸完後,也學著先前那個人說了句:“不玩了,一下錢就沒了。”
在這期間,顧明羽幾乎沒開口,隻是安靜站在她身邊,整個人以保護地姿態護著她,不讓她被一旁那些賭紅了眼的人碰到。
而在見她短時間內就玩沒了十萬後,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稍稍湊近,低聲問了句:“還玩嗎?如果你還沒觀察夠,可以繼續再換籌碼。”
顯然,在他的心中,這些錢花了就花了。
但沐於歸隻是搖頭,說可以了。
然後兩人就往外走去。
沐於歸其實做好了準備,因為剛才看到的情況,她猜應該也有人會來找攔住她。
果不其然,當快走到門口時,先前那個問她話的大漢直接走了過來,問她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錢一下就輸沒了,感覺也沒這麼好玩,不想玩了。”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輕,言語之間卻帶著一點兒無趣,“還是去逛街好,在這裡又擠又沒其他可玩的項目,太無聊了。”
她這話一說完,身旁的顧明羽很從善如流地接了句:“既然不想玩就不玩了,帶你出去買包包。”
說著還抬手,輕輕在沐於歸的發頂揉了揉,卻沒有弄亂她的頭發。
而沐於歸對這樣的舉動完全沒有抗拒,反而笑了,應了聲好。
但收回的手卻在垂落的瞬間指尖輕撚。
顯然,兩人這一番互動,落入站在跟前的大漢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對看上去就很有錢的情侶,男方還這麼縱容女方,而女方不到一小時輸了十萬卻絲毫不覺得心疼,隻是覺得無聊想離開。
這樣的客人是賭場的優質客戶,於是大漢趕緊開口說了一句:“其實這裡隻是個小場子,可玩的項目自然沒這麼多,這位小姐如果對彆的還感興趣,之後可以去我們另一個場子,一定能讓你滿意。”
說著還從自己的褲袋子中掏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他原本是想直接給沐於歸的,隻是還沒送到沐於歸麵前,就被旁邊伸出的手攔住。
顧明羽直接從他手中把那張紙條拿走,低頭看了眼。
上麵寫的是一個電話號碼,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明天我們另一個場子會有個大的項目,到時候小姐可以直接聯係這個電話,會有人帶你去的。”
說完還跟沐於歸說了句話,意思是讓她打電話的時候報這句話。
沐於歸聽了就意識到,這應該是句暗語,隻有說出來的人才能去他口中的另一個場子。
最終,兩人沒像之前那個被攔下的人一樣又被勸回賭桌上,反而好好地被送了出來。
直到離開了遊戲廳,走出好長一段路後,沐於歸才慢慢收回了挽在顧明羽臂彎處的手。
“這地方果然不簡單。”沐於歸說著,“先前被攔下的那個人明明已經沒錢了,但最後還是拿了新的籌碼重新回去,應該是從賭場借了高利貸。”
人在有些時候會短期內腎上腺素飆升,這時候做事就會不過腦子,可一旦離開了一個令人興奮的範圍,就會迅速清醒過來。
先前那個說沒錢的人應該是真的沒錢了才會走,如果他就那樣離開了,可能就會馬上悔恨,隻要不再踏足那個賭場,就不會再重新賭。可偏偏他還沒出門就被攔住,還在交談之間被說服了。
賭場本身就不是個純粹的地方,一般大額的資金流動,往往伴隨著高利貸。
賭徒沒錢自然賭不了,但隻要還有錢就會一直賭。
賭場的人也會觀察合適的客戶,如果覺得還能繼續壓榨的,就會主動提出借錢。
而沐於歸和顧明羽這種優質客戶則是屬於另一種。
不需要借錢,但要留住,好讓他們去彆的地方消費。
這也就是為什麼沐於歸離開的時候對方沒有提出要她繼續留下的原因。
她話說完,顧明羽卻沒回複,隻是微微低頭,看著她已經收回的手。
“顧總。”她於是叫了對方一聲,好讓對方回神。
顧明羽這才頓了頓,接著看向她。
“你說的對。”其實沐於歸的話他聽見了,隻是大部分心思都落在了沐於歸本身身上,才導致了沒能及時回複。
而眼見他回神,沐於歸又拿出手機,查了一下剛才自己掃碼支付時那個收款人的名字,然後發現,那人居然是鑫旭的一個小股東。
占股不多,但也公示了出來。
到了這一步,基本事情也算明了了大半。
於是她提出,可以明天返回了。
“好,那我讓人訂明天的機票。”
顧明羽這次回複的很迅速。
絕口不提自己先前說來A市是為了去顧氏的分公司的事。
沐於歸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這事,最後也什麼都沒問,隻是點了點頭。
於是當晚,兩人回到酒店各自的房間,等著明早到了就去機場。
但誰也沒想到,意外會突然來臨。
淩晨一點多的時候,顧明羽還在開著電腦處理工作,就聽見外麵的警報忽然響起,尖銳的聲音穿過隔音良好的門傳了進來,他於是忙走到門口,打開門之後,就發現外麵的燈已經全部熄滅,隻剩下走廊上的應急燈還在亮著,而一整層的報警器一直在響,顯得極為刺耳。
彆的房間陸續有人開了門,往電梯處跑去,可剛跑了幾步就聽見不知是誰喊了句。
“前台說是起火了,不要坐電梯!!”
一聽這話,往電梯怕跑的人又趕忙專轉回來,紛紛往電梯跑去。
顧明羽見狀,當機立斷,直接往旁邊一轉,就到了沐於歸的房間外。
比起彆的房客匆忙開門逃命,沐於歸的房間則顯得安靜得多,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可顧明羽心中卻慌張極了,他一邊用力拍著門,一邊喊著沐於歸的名字,試圖引起裡麵人的注意。
但始終沒有動靜。
聽著身邊亂糟糟的腳步聲,和人群驚慌失措的喊叫聲,顧明羽雙目越來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