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福澤諭吉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和昨天相比, 這天的天空略顯陰沉,被灰蒙蒙的雲層遮擋著看不見陽光,讓人也半點都打不起精神來工作。
太宰治難得的一大早就到達了偵探社, 然後沒精打采的趴在桌上,手指握著一個印章, 麻木而緩慢的在一張張文件上蓋著印記。
蓋著蓋著,他就賴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一旁的國木田獨步看到太宰治這副模樣,額頭的青筋隱隱跳動,卻又無法說些什麼。
雖然態度確實不怎麼端正, 但長久的搭檔下來, 國木田獨步已經學會了習慣。
至少太宰治沒有逃班跑去做不正經的自殺行為。
就是在這個時候, 國木田獨步接到了花袋的電話。
“喂?花袋?有什麼事嗎?”國木田獨步看了眼自己桌麵上的電子鐘。
這個時間……花袋應該是一晚上沒睡沒錯了。
手機另一邊似乎說了些什麼,一旁的太宰治停下了動作, 將目光放在了國木田獨步的身上。
隻見國木田獨步的原本輕鬆的神情漸漸的嚴肅起來, 然後沉悶的點了點頭,“嗯……好……我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你知道嗎?……好。”
國木田獨步掛斷了電話,偵探社的成員便也都看了過去。
趴在獨屬於自己的大木桌上打盹的江戶川亂步坐起了身, 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發生什麼了?”
國木田獨步動了動嘴唇,嗓音艱澀的說道:“宮崎先生……去世了。”
話音落下, 偵探社內一時之間格外的安靜。
太宰治稍稍握緊了一些手上的印章,將目光看向了江戶川亂步。
而後者卻顯得有些無措。
顯然這個消息來得太過於突然了。
突然到讓他們覺得這件事實在是太過於蹊蹺, 也太過於讓人不可置信了。
國木田獨步似乎是知道大家的想法一般, 補充說道:“是港口黑手黨方麵下的訃告, 所以……消息應該沒有錯。”
太宰皺了皺眉, 腳往後踩了一下微微用力, 將臀下的座椅往後一滑, 然後站起起來,“我出去一下。”
他需要去查證一下這條消息。
很難說這是不是森鷗外為了什麼事情放出來的□□……雖然並沒有前科,但是黑手黨之中,假死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宮崎佑樹的能力……他甚至能夠做到起死回生,這樣就死掉了的話,不是太奇怪了嗎。
然而他剛剛的扭開門把手,要往外走去,便撞上了正要進來的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腳步稍稍停了一下,同時太宰也停下往前走的動作,於是兩人並沒有撞上。
太宰治往一旁側過一步,給福澤諭吉讓開了進去的位置。
屋內的江戶川亂步看到福澤諭吉的身影,表情很明顯的僵了一下,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的好。
這樣凝重和反常的氛圍十分明顯,福澤諭吉很難看不見。
他皺了皺眉,掃了一圈後問道:“發生什麼了?”話音落下,福澤諭吉的目光落下了唯一一個站在座位邊上的國木田獨步身上。
而國木田獨步被福澤諭吉的目光注視著之後便下意識開了口:“是宮崎先生他……”
“國木田!”
江戶川亂步突然的聲音一時之間完全的掩蓋了國木田的聲音,也讓福澤諭吉沒能夠聽請國木田最後說的幾個字。
可他聽見了宮崎佑樹的名字。
福澤諭吉神色一凝,沒有將目光分給江戶川亂步,而是上前一步,又問道:“他出什麼事了?”
一旁,江戶川亂步動了動嘴唇,卻沒能說出什麼話來。
國木田獨步突然察覺到了什麼,但是,對上福澤諭吉充滿壓迫感的視線,國木田獨步猶豫著看了一眼江戶川亂步,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宮崎先生,去世了。港口黑手黨……發送了訃告。”
福澤諭吉似乎有些出神,但是從表麵來看,眾人卻並沒有看出來什麼。
好半晌後,他們才聽到福澤諭吉啞著嗓子說了一聲“知道了”。
而後,他們就見福澤諭吉進了社長辦公室。
太宰治看了眾人一眼,便走了出去。
而沒過上多久,他們就聽見社長辦公室傳來了什麼東西被打碎的聲音。
江戶川亂步連忙跑了過去,一把推開了門,“社長!”
而坐在位置上的福澤諭吉卻略顯茫然的正按著自己剛剛拿過茶杯的手。
那隻手在很明顯的顫抖著。
對於一個武士而言,當他的手不穩的時候,心也就不靜了。
一個輕輕的茶杯都無法拿穩,就更遑論是他的刀了。
“社長……”亂步擔心的看著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閉了閉眼睛,卻聽亂步又說:“太宰他已經去調查了……這件事,可能還有疑點……也說不定。”
亂步努力的讓自己的語氣輕快起來,儘量的緩解這過分沉重的空氣。
“我一個人坐一會兒。”
江戶川亂步失落的垂下了眼,後退著將門帶上了,“我知道了……”
福澤諭吉捂著自己的手腕,極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身體卻像是失去了控製一般,並不理會他大腦的命令,依舊顫抖著。
他的手指已經用了到青筋暴起了,偏偏一絲一毫的作用都沒有。
好半天後,福澤諭吉才卸了力氣,仰著往後靠去。
身體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般,連一貫挺直的後背也弓了下來。
過去的一切似乎都曆曆在目,讓他有一種不真實感。
知覺上一陣陣的麻漲感襲來,將他的視線用密密麻麻的黑點吞噬,最後是強烈的眩暈感。
那樣的眩暈讓他呼吸不過來的堵塞著胸口,產生了作嘔的**。
福澤諭吉捂住了額頭,卻依舊能夠感覺到天旋地轉的幻覺。
若是此時他站立著,怕是早就摔倒在地上了。
身體上因為過分激烈的情緒波動而產生的反應後知後覺的一股腦冒了上來,那種感覺陌生而可怕,似乎在那一瞬間,讓福澤諭吉近距離的感受到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