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已推測的七七八八,也就裝作故作不知,繼續彙報工作:“屬下待收拾完歹人,順藤摸瓜才在這處枯井中尋到白大小姐中了蛇毒昏迷不醒,如今殿下收到消息,想必已在趕來的路上。”
“你家殿下怎麼那麼笨,不會是被歹人引到哪個溝溝裡尋我了吧?”突然,她輕笑出聲,如水般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狡黠。
……
太子語噎地看著她,啞然失笑。
好個妮子,膽敢當麵編排他。
也不知道將來她若是知曉,此番話是當作救命恩人的麵說的,該是何表情?
見他久久沒有言語,還以為是在生氣,趕忙咳嗽一聲,補救道:“欸,當麵揭穿你主子的老底,終歸不大好,是我的不對,你可莫要放在心上。”
“欸,當麵揭穿你主子的老底,終歸不大好,是我的不對,你可莫要放在心上。”似想到什麼,白筠的小臉滿是忌憚神色,鼓作起威脅道:“你可不能向你主子告發我,倘若被我知道了你背地裡使壞,到時候可彆怨我把救命恩人給賣了。”
他挑了挑眉,薄唇揚起好看的弧度,似在挑釁道:“哦?白大小姐要如何將屬下給賣了?”
……
怎麼賣?
不過就是過把嘴癮罷了。
白筠小嘴一抿,暗道,這人怎麼那麼討厭,難不成吃軟不吃硬?
總不能讓我跟個陌生人服軟討好吧?
士可殺不可辱!
服軟那是萬萬不行的!
語氣突然更為強硬道:“我這腦袋瓜子裡賣人的點子可不少,勸恩人還是裝作不知的好,反正你家主子聽完話後也不會拿我怎麼樣。”說到此處,眉眼前不自主地飛揚起來,卻不自知。
隻是很快地,又滿不在乎地撇著小嘴,不肯向他屈服。
太子等了好半晌,竟沒等到求饒,著實愣了下。
她從來乾了壞事,都是最先向他討饒,語笑嫣然地撒著嬌,同他鬥嘴企圖找回場子。
如今卻是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留下,實在令他始料未及。
沉思片刻,方才恍然大悟。
是啊,以筠筠驕傲的性子,斷然不會對陌生人示弱。
她那股寧折不彎的剛強,從來都是深入骨子裡,怎可能放低姿態?
“白大小姐說的極是,屬下怎有膽量向太子殿下告狀,這不是冒著得罪主子的風險,斷了屬下前程。”太子十分識趣地回道。
哈!
終於上道了。
看來還是吃硬的。
白筠小臉上洋溢著喜悅,仿佛太子不知道,就不會找她的茬,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事。
太子似想到什麼,直言倒不如激她一回,試探地口吻道:“屬下觀白大小姐似乎很怕殿下?”
什麼?!
蹭地一下子,白筠像炸了毛似得坐直了身體,哎喲怪叫了一聲,腳疼得她又跌坐回去,仍不忘怒瞪他。
沒什麼殺傷力的鳳眸,讓太子覺得像母後宮裡那隻早些年被他強行關進籠子裡,不斷向他吃牙咧嘴張牙舞爪的蠢肥貓。
嗯,鼓脹的小臉越看越像。
正努力將蠢肥貓與她的模樣聯係到一塊,又聽見她急不可耐地辯解:“就東宮裡那一位,我才不會怕他呢!”
“哦?是這樣的嗎?”
“那是自然的,就那位,徒有其表,實則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老記仇了!是個小人!十足的小人!”
……
果然激將法最好使,總能聽到平日裡聽不到的‘真心話’。
嗯,這話要記在本子裡,以免忘記。
太子嘴角噙著笑,目光灼灼地打量著她,也不知道在謀劃著什麼更加壞心眼令她堵心的事。
“所以你在他手底下做事,要小心了,指不定你主子就把你賣了!”白筠拔高了嗓門再控訴。
太子不語。
“欸?你怎麼不說話呀?”
當事人該如何回答?
“被你家主子的黑曆史震驚到了?”
被你驚天動地的語言描述力震驚到了。
“其實沒想的那麼糟糕,你看我同他認識那麼多年,也沒被他坑死,還不是依舊活的好好的,所以你還是放寬心吧,最多被他碾到哪個山溝溝裡去辦差而已。”
“嗯,屬下這不就在山溝溝裡尋到了白大小姐。”太子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
這是挖了坑自己跳。
果然,小人養的下屬,一樣小人,設了一個又一個的框,讓她自個往下跳。
突然,白筠歎了口氣,怨念道:“可不是,所以太子殿下沒來,來的是手底下跑腿做事的。”
“殿下正心急如焚地尋你呢,隻是笨,被歹人引到另一個山溝溝裡去了。”太子趕忙替自個辯解道。
‘噗嗤’一聲,白筠沒忍住,笑出聲來,想來對於這個解釋,勉強算是認可了:“那倒是,你這麼耿直的人都認同我說的話,想來太子殿下是真笨。”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聽著白筠碎碎叨叨罵他笨,竟然有了另外一種不同以往的體驗,這番話她從來都是背地裡罵的,何曾當作他的麵吐露過一個字?
捫心自問,他是否越來越有受虐傾向?
這真是一個讓人難以麵對的現實。
“我們是要待在井下等著太子殿下尋到此地,才能離開?”她恢複正經神色,突然問道。
“屬下在下來井底前有放置一條直通井底的藤蔓,若是白大小姐不介意尊卑有彆,屬下可以背著你攀爬井壁離開此地。”頓了頓,又強調:“而且屬下以為,雖然對白大小姐腳腕上的蛇毒做了初步清理,終究還是影響到了視力,屬下想著早些離開,也可請太醫為你診治,祛除餘毒。”
表麵上雖對目不能視表現出不在意,可她畢竟年幼,麵對有可能失明,心底還是充滿恐懼。如今聽說可以離開此地,趕忙點了點頭:“那就勞煩你了。”
太子走到她的身前,背對著她,蹲下身子,方才道:“屬下已準備好,請白大小姐伏在屬下的背上。”
在他的幫襯下,很快白筠就安穩地趴在他的背上,然而,剛趴在其背,卻全身僵硬地楞在那裡,手指不自主地摸向他的臉,他的發髻……
“彆動。”太子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製止道。
白筠的唇瓣微微張開,好半晌緩過神,不自覺地喚出口,尤不自知:“涵哥哥?”
……
這稱呼?
太子錯愕地回過頭,看見那雙暗無光彩的正對視上他的目光,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該如何回答她的質問?
裝傻充愣?
亦或是如實相告?
正當他琢磨著如何應答,白筠已然尷尬地強撐著笑意,尋了個十分充分的借口,自圓其說道:“我就是突然想到你主子太子殿下,所以沒忍住喊出口了。”
“哦?是嗎?”太子輕笑一聲。
“是!當然是了!”她回答的相當肯定。
然而,心底卻將太子咒罵了千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