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好好看看盤古創造出來的這個世界，然後想清楚一些事情。
“我確實是在猶豫。”顧連應了一聲，他的聲音裡出現了很輕微很輕微的一些迷茫，輕微到彆人根本察覺不出來。
盤古把開天所得到的所有的氣運都給了他。
這方世界因此承認了他居住在這裡的資格，為了盤古會庇護他這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外人。所以，他永遠都不會像前幾個世界那樣會被世界排斥走，不會像那樣為了能夠居住就必須小心翼翼地躲避世界意識，一旦被世界排斥便隻能進入下一個世界。
如果他不選擇主動脫離這個世界，他便永遠都不會被迫離開，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一直生活在這裡。
所以，換句話講，他現在除了必須掌握屬於神的力量完成和那位神祗的交易外，他擁有了另外一個選擇。
不去管希臘眾神，不去管那位神祗，不用每天擔心自己可能永遠都擺脫不了命運，也不用冒著風險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祗周旋。
他的願望好像可以實現了。
他隻是想要活下去。
僅此而已。
“在猶豫什麼，可以和我講一講嗎？”惡屍覺得自己的心臟疼了一下，明明麵前少年的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悲傷，但惡屍覺得很難受。
惡屍的聲音堪稱是小心翼翼的。
對於他這種以惡念凝聚成的分.身，自小就有著囂張跋扈的性子的人來講，惡屍會用這種語氣講話是十分駭然的一件事。
顧連這時才回過了神，他看著青年眼中的小心翼翼，然後輕輕地顫了顫自己的眼睫。
顧連不知道他應該怎樣選擇。
是繼續往前還是就這樣退下去。
惡屍一直都沒有得到少年的回答，他有些無所適從地看著顧連收回了目光，然後看著少年把自己的視線重新放在了那片漫無邊際的血海上。少年站在那裡看了血海很久，妖異而邪惡的紅光映照在他如同是某種罪惡的臉上。
是過了好久，惡屍才聽到了少年和平常一模一樣的聲音，“你還記得嗎？你曾經說，我們兩個是同類。”
惡屍怔了一下，這句話確實是他所說的，點了點頭，惡屍聽到了少年說出來的聲音。
“我們兩個確實是同類。”
“所以，我們會喜歡這裡，喜歡這種會讓正常人覺得壓抑難受的地方，會喜歡這種很邪惡很邪惡的力量，這種彆人不齒的能量會讓我們變得強大。”顧連的眼睛恢複了平淡，他轉身朝著惡屍彎了彎眉眼，但眼睛裡卻極為冷漠。
“所以，你應該清楚一點，我是自私的。”
他會讓惡屍跟他一起一直都懷著彆的目的。
從見到惡屍的第一眼起，顧連就想要借助惡屍的手除掉鴻鈞。
其實顧連很清楚，鴻鈞是有那麼一點可能不會因為要補全缺陷而殺了他的。
他也很清楚，如果正在和天道合道的鴻鈞真的隕落，整個洪荒大陸都會陷入劫難，這片盤古化身的天地會支離破碎。
洪荒裡麵的所有的生靈都會遭遇大劫。
但他還是那麼做了。
還是讓惡屍跟在了他的身邊。
惡屍明顯是怔得更厲害了，他心裡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慌亂和不安感。但他好像失去了說話的力氣，惡屍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他隻能看著少年的眼睛裡浮現出來了他熟悉的笑意和溫暖。
“我們之前約定好要去的下一個地方似乎是昆侖山吧？”
惡屍發射性地點了點頭。
他便看著顧連離開了幽冥血海，然後緩緩地朝著外麵走去。隻是，在路過了他的時候，少年像是警告又像是開玩笑的聲音卻纏纏綿綿地飄到了他的耳朵裡。
“所以，在和我相處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時刻告訴自己這一點哦。”
那一刻，惡屍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格外明顯的迷茫和慌亂。
……
這種不安和慌亂感一直在惡屍的心裡持續了很久，他一直在想顧連為什麼會向自己說這樣的話，但惡屍的這種感覺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消退了。
鴻鈞第一次講道講了整整三千年。
這是整個洪荒大陸都始料未及的事情，要知道，妖族的鯤鵬和巫族的後土可都是去了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宮。如果他們事先知道這講道會講這麼長時間，他們是不會暫時放下自己背後的種族過去的。
巫妖兩族一直都對對方虎視眈眈，但兩者又都勢均力敵始終無法分出勝負。任何一族少任何一個強大的戰力都有可能讓形勢發生逆轉。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兩族繼續開戰了。
妖族的鯤鵬雖然暫時沒有辦法成為妖族的戰力，但巫族身為十二祖巫的後土也同樣沒有回來。
兩者並不是完全相對等的概念。
要知道，在洪荒大陸修士固有的理解中，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陣是必須依靠十二位祖巫一起施展才能施展成功的。現在後土不在，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倘若真的無法成功施展，這對於妖族來講絕對是天大的機會。
所以，秉著這樣的觀點，妖族便趁機像巫族挑起了戰爭。
不過戰爭的結果卻完全出乎了妖族的預料，雖然後土不在，但巫族那位太子長琴卻是頂替了十二都天神煞大陣中後土的位置成功喚醒了盤古真身。妖族打的算盤並未成功，巫妖兩族雖然戰鬥不斷，但終究是沒能在鴻鈞第一次講道的期間分出個勝負來。
而也正是在鴻鈞第一次講道之後，鴻鈞又說明了他第二次講道的時間。
是在一千年之後，雖然講道的過程格外枯燥，但去往紫霄宮聽了講道的人卻得到了不少的好處，聽過講道的向沒聽過的告知了他們的收獲。在這一千年裡，洪荒大陸上的所以生靈都在消化著講道給他們帶來收獲。
一千年轉眼即逝，他們很快便迎來了鴻鈞的第二次講道。
鴻鈞的第二次講道講了整整五千年，隻是和第一次講道不一樣的是，這一次講道的範圍不僅僅是局限在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宮裡麵了，而是眾生皆可聽道。
在這期間，鴻鈞講道的聲音籠罩了洪荒大陸上所有的修士，而且沒有人可以用任何的屏蔽法術來屏蔽這直接傳到腦海裡麵的聲音。
自然而然地，在這種情況下，巫妖兩族根本沒有辦法繼續開戰。
整個洪荒大陸都隻能安安靜靜地聽著鴻鈞講道。
而在鴻鈞的第二次講道結束後，鴻鈞給了洪荒大陸所有生靈三千年的休息和吸收的時間，等到這三千年結束，鴻鈞方才會繼續開始這地三次講道。
從鴻鈞開始講道到他第二次講道結束，時間過去了一萬年。
而在這一萬多年裡，顧連再也沒有在惡屍麵前表現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還是就像是沒有修為的人一樣在洪荒大陸上遊曆著，少年還是會時常便衝著他笑，他們從未去見過鴻鈞。
就算是有什麼人在他們的身邊提及鴻鈞，少年的表情也不會出現絲毫的變化。
一萬多年，站在少年身邊的人從來都是惡屍自己。
這樣漫長的時間讓惡屍已經徹底忘卻了他曾經擁有的那份不安。
——直到距離第三次講道快要開始時。
鴻鈞第一次講道講了一千年，第二次講道講了五千年，誰知道他第三次講道的時候又會講多少時間。
就算鴻鈞的講道能讓他們受益匪淺，但巫妖兩族自然是不想在這麼耗下去的，所以便打算趕在鴻鈞第三次講道之前的時候打上一場。
隻是，他們這場戰鬥打得比較膠著，遲遲沒有分出勝負。
在馬上臨近那三千年之期的時候，鴻鈞便毫不猶豫出手中止了兩族之間的爭鬥。
正殺紅了眼的巫妖兩族：“！”
“講道即將開始，請想要來紫霄宮聽道的人速速前來。”
那道本該很好聽，洪荒所有生靈都異常熟悉，但卻讓他們麵色發白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
鴻鈞完全沒有查看洪荒那些生靈微妙和難看的表情的意思，在製止了巫妖兩族之間的戰鬥後，他便收回了放在洪荒大陸上的眼神。而是垂著眸看著自己手中的造化玉碟碎片。
鴻鈞對於要不要講道其實不甚在意，也不是有心要講那麼長時間讓洪荒修為較低的生靈因為聽不懂但不得不聽而生不如死的。
這是天道給他下達的任務。
和天道合道必須要積攢足格外龐大的功德之力，為眾生講道，眾生皆為他弟子便是鴻鈞得以積攢到如此龐大的功德之力的辦法。
麵色格外冷淡的青年眉頭突然微皺了一下，連帶著他握住造化玉碟的手都不由地變緊了一分。
自我看了自己的本體一眼，蒼老的眼眸中閃過了一些奇怪，“怎麼了嗎？等到這次講道結束，你擁有的功德之力也應該足夠你合道了。等你合道成功，你就應該可以找到顧連的下落了。難道你不開心？”
鴻鈞臉色並未變化，他重新變成了之前無情無欲的樣子，但說出來的話卻讓老者微怔。
“我隻是心突然慌了一下。”
樣貌極為好看的青年將手中的造化玉碟放在了自己的懷裡。
他講道還有著另外一個目的。
既是眾生講道，他其實完全沒有必要讓洪荒修士來他這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宮。之所以他這麼做了，還沒有告訴那些修士紫霄宮的位置在哪裡，是因為他還需要在講道時決定好他要收的弟子。
選擇出來洪荒大陸另外的六位聖人，並且將鴻蒙紫氣贈與他們。
聖人超脫因果，不受天道控製，也因此數量會被天道嚴加管控。而鴻蒙紫氣便是證道之基，倘若沒有鴻蒙紫氣相助，那人便永遠都沒有突破準聖的境界達到聖人。
鴻鈞便受天道所托需要將這鴻蒙紫氣分配下去。
這件事情極為重要，但鴻鈞顯然並不是因為這件事而變了神情的。
“我有預感，這次講道會發生一些事情。”感受著源自內心的慌亂感，鴻鈞的眼眸微微垂下。他用淡漠的眸子看著洪荒大陸上的芸芸眾生。
是過了好一會兒，鴻鈞才在自我略微凝重的表情下用一道變輕了一些的聲音說道，“我會由此知道一些困擾了我很長時間的事情。”
那無緣無故的不安，心慌。
以及他的那道劫難。
驀地，冷峻青年的眼睛裡出現了些許的晦澀。
……
而另一邊，昆侖山上，少年模樣的通天正急急忙忙地拽著老子的衣袖，“大哥，你推演出來了嗎。第三次講道會講多長時間啊，第一次講道講一千年，第二次講道將五千年，按照規律，第三次講道怕不是要講上整整一萬年。不會真的是要講上一萬年吧。”
“通天，注意言行。”還沒等老子開口，原始已經皺著眉頭訓斥了。
看著撇著嘴似乎有些不太開心的通天，原始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雖然隻是經曆了兩次講道，但原始已經清楚地認識到了鴻鈞的強大。
通天這種帶著些抱怨的話語很有可能便被鴻鈞聽到耳裡去了。
“我不是在推演這個。”看著在自己身邊糾纏不已的通天，老子搖了搖頭。
“不是這個，那是在推演什麼？”通天一怔，他並不像他的兩位兄長，他其實並不擅長推演之術。
老子是在鴻鈞宣布第三次講道即將開始後突然進行推演的，想當然地，老子要推演的事情便應該和這次講道有關。除了推演會講多長時間的道，通天暫時還想不到講道過程中會有什麼好推演的。
畢竟，這次講道究竟會講多長時間是洪荒大陸上所有生靈都關注的一件事情。
而講道的過程是眾所周知的無聊和枯燥。
沒有人敢在鴻鈞的眼皮子底下打架和做什麼小動作，所有人都隻能格外乖巧地坐在那裡。
老子沒有說話了，他的眼睛變得前所未有的慎重。這讓原始的表情也變了變，他沉吟了一會兒，也是坐下身子專心推演了起來，在推演結束後，原始的表情也格外凝重。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通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們怎麼不告訴我啊。”
原始看了通天一眼，他搖了搖頭，“不能說，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略微停頓一會兒，他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說出來了一句讓通天瞳孔微張的事情，“和盤古大神有關。”
……
不管是紫霄宮還是昆侖山發生的事情都沒有有第二個人知道，想要去紫霄宮聽道的修士踏上了他們熟悉的路程。
在聽鴻鈞講道的過程中，他們都認識到了不少和自己誌同道合的熟人，所以他們大半都是結伴去的。
而不打算去的，則也開始做著聽鴻鈞講道的準備。畢竟，鴻鈞講道要講很漫長的一段時間，他們必須趁著這短暫的休息時間再好好放鬆一下身心。
而另外一邊。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惡屍一點兒都不在意本體講道的事情，他其實很清楚本體現在正在麵臨合道。惡屍身為鴻鈞的分.身，他在這個時候最好是要和鴻鈞待在一起的。但惡屍讓忽視了這件事，他隻是轉身看著身邊的那位青年，“好像洪荒大路上所有的地方我們都去過了。”
“嗯，是都走了一遍。”顧連輕輕地點了點頭，但卻並沒有要回答惡屍第一個問題的意思。
他的視線落在了那些朝著紫霄宮的方向飛去的那些修士的身上。
惡屍並未察覺出絲毫的不對，他表情不變地準備著繼續說些什麼，但少年響起的聲音卻打斷了他，也讓黑衣青年的身體徹底僵硬了起來，“惡屍，我想去紫霄宮聽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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