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悄然打開了一條縫，裡麵忽的鑽出來極其明顯的血腥味以及說不上來的臭味。
棄厭麵無表情的踏步走了進去，江弦正背對著他，將自己的手臂放在桌子上不知道在乾什麼，桌子上一灘血跡，順著桌沿淅淅瀝瀝的流了一地。
“江弦，你在做什麼。”
叮當！
江弦倉皇的轉身，手裡鋒利的刀錚然落在地上，“少、少將！”
他慌亂的將地上的刀撿起來藏在身後，勉強笑道：“沒什麼……就是，就是有點不太舒服……”
棄厭抿唇不語，目光淡淡的落在了他身後的桌子上。
一灘猩紅發黑的血裡麵，是被削下來的薄薄的皮肉，上麵長著晶晶亮亮的細密魚鱗，魚鱗似乎還有活性，一張一合的像正在喝水的魚。
江弦緊張的側過臉，神態閃躲，他脖子上也長出了魚鱗，黏膩濕滑。
他已經變異了。
正在拿刀試圖將自己身上的魚鱗刮下來。
棄厭上前走過來，強行折過他的手腕，奪過來了他手裡的刀，“不想死，就去隔離區。”
江弦看著有些崩潰，“少將！我進去了，還有機會出來的對嗎？之前獸化症還沒有完全的解決辦法……我、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
“江弦。”棄厭打斷他，眼神沉沉的，“你是一個軍人。”
江弦的手臂被他自己剜的坑坑窪窪，可剜掉了之後很快就會在長出來了，沒有皮，就往肉裡長，沒有肉，就朝骨裡鑽。
“你發現自己不對勁的時候，就應該上報給我，而不是自己躲在休息室裡。”
棄厭第一次對自己身邊的人這麼冷淡，甚至有些嚴苛。
“這種變異的進化和獸化症一樣具有傳染性，如果現在軍艦裡還有士兵沒有進入觀察區，很可能會被你感染。”
“你想活，不是你害死其他人的理由。”
棄厭鬆開江弦的手腕，自己手指也沾了血跡，“相信聯邦，你們會沒事的。”
江弦呐呐無言，他看了看幾乎被自己削完皮肉的手臂，紅著眼點了點頭，“對不起少將，我給您添麻煩了。”
旁邊的軍官趕緊聯絡了這裡的隔離區負責人，那裡很快派了人過來，讓江弦換上了全麵隔離的衣服，把他帶走了。
臨走時，江弦回頭，儘職儘責的對著他一直照顧的少將說，“……您記得按時吃飯。”
棄厭站在原地，輕輕的點了點頭。
……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隔離區的人越來越多，觀察區的人越來越少。有些士兵在變異之後仍舊保持著理智，但是有少部分會喪失神誌，除了攻擊力更高之外，和獸化症後期沒有什麼區彆。
聯邦派來的總研究院的人很快就到了，就在隔離區暫時拉出一個臨時實驗場所。
術炎到來b89星區之後的第一件事，除了采集血樣之外，沒有先和棄厭聯係，而是去找了厲月承。
第六軍區隔離區。
自從29荒星執行完任務回來之後，端理上將就極少露麵了，基本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給了厲月承在處理。
厲月承早就收到了術炎的消息，一早就在約定好的地方等著他。
“你怎麼每次都找這麼隱蔽的角落見麵？”術炎匆匆趕來。
這裡是b89星區一處廢棄的訓練場，荒蕪很久了，沒有什麼人。
厲月承轉過身，細碎的頭發遮住眼簾，他直接開口道：“你知不知道，龐森死了。”
術炎看了他一眼，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嗯，我知道。”
厲月承沉默了半天，這麼多年壓抑的情緒瞬間爆發。
他仰頭遮住自己的眼，無聲大笑。
眼淚順著眼角流進鬢發，笑著笑著，他就彎下了腰，肩膀微顫。
明明一點聲音也沒有，卻讓人看的壓抑又難受。
“他死了……他怎麼可以死了……”
他由於是個半失敗的試驗品，身上的禁製和那些一開始就被種子控製的人有些不太一樣，需要定期注射龐森的藥劑維持身體的穩定。
從龐森被擊落進星獸領域開始，他就一直處於一種茫然找不著路的狀態，一直繃著。他沒有可以訴說的人，棄厭，蘭爾維，修斯，他一點都不敢透露自己的來曆。
他不能將自己暴露出來，陰溝裡見不得陽光的影子又怎麼握住無法共存的光。
直到術炎來了，他才將這些快把他逼瘋了的無力和絕望感釋放出來。
厲月承第一次這樣失態。
他看起來穩重寡言，但隻是比旁人經曆的更多罷了，說到底，也不過隻比棄厭大了兩三歲。
“他死了我怎麼辦…我隻是想要堂堂正正的站在陽光底下！為什麼這麼難！”
“我努力了這麼多年的……他一死，我所追求的，全都消散了。”
空曠荒蕪的訓練場裡，隻有他恍如被逼到絕境的困獸般的嘶吼。
一聲一聲，回應他的，隻有涼到人骨子裡，刮過耳畔的風。
術炎安安靜靜的看著厲月承，直到他冷靜下來。
厲月承脫力般的靠在一邊，冰涼的手指撐在膝蓋上，“……沒有下一支藥劑，我很快就會暴露，那時候，我又會變成那副鬼樣子。”
第六軍區那些完全被種子控製的人，已經連自己的思維都沒有了，龐森死了之後，大部分除了消極焦灼之外，沒有其他的舉動。
這些長期被控製的人和他一樣，需要藥劑維持。隻不過不一樣的是，他們斷一次藥劑會死，而他不會。
他會變成最初的樣子。
厲月承閉了閉眼，開口道，“術炎，你殺了我吧……”
術炎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那我要是告訴你，我已經找到擺脫種子控製的方法了呢？”
厲月承愣了半晌，唰的抬頭，眼神死死的盯在他身上，一字一頓道：“你說什麼？！”
“我成功的配製了一份藥劑，讓自己將種子吐了出來，但是製作的過程實在是複雜，你的情況更加特殊。”
“我需要幾天的時間，你要是現在還想想死……”術炎聳聳肩，“也不是不行樓，067雖然讓我救你，但是我救不活一個自己想死的人。”
“就算龐森已經死了，你也一樣可以達成你的夢想，你很快就自由了。”
厲月承愣愣的聽著，良久，黑漆漆的眼底再一次浮起了細微的渴望的光。
作者有話要說： 悄咪咪說一句，快大結局了，爭取本周寫完。
還有，經曆四哥那兩章之後，後麵都是小風小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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