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四尺玉(4)(1 / 2)

凶契[無限流] 瑆玥 6826 字 9個月前

深夜,青岫凝神望著窗外,馬路對麵的那條陋巷在燈火通明的城市裡,顯得格格不入,仿佛它不該存在於地麵之上,而應與潮濕黑暗的下水管道為伍。

此時的青岫已經洗漱完畢,牛奶麵包的簡單晚餐也已經吃過,房間裡的燈全部關掉,似乎這樣就能夠不引起什麼人的注意。

隔窗看了一會兒,青岫輕輕拉開紗窗,仔細觀察那裡——那條幽黑的巷子,總感覺哪裡不對頭。

太暗了,對,就是太黑暗了,是那種一絲光都沒有的黑暗。

如同用濃墨在熙攘紅塵中劃出了一條角度刁鑽的曲線,形成了一道下沉於這個世界的阡陌。

現在是夜裡十一點,青岫這扇窗右手邊的窗還亮著燈,且沒有拉窗簾,裡麵隱隱能傳來談笑聲,風夾雜著淡淡煙味送過來,青岫將臉轉向另一邊。

左手邊的窗子一直黑著,兩個小時前就黑著,似乎沒有住人。

這就是那間324,窗口正衝著對麵的巷口,322的客人稱其為“凶宅”。

青岫關上了窗,順便拉上了窗簾,在陌生世界裡獨自麵對莫測的黑夜,不可能心如止水。

剛才在浴室匆匆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陌生的容顏令人極度不適,仿佛不是在照鏡子,而是鏡子對麵有個年輕人和自己對視了一眼,又有些尷尬地轉身離去。

禮森,是這個年輕人身份證上的名字。

與萬重、郭三茂留手機號的時候,青岫報上了這個名字,用著極其自然隨意的口吻,讓人覺得這個麵相純良的年輕人就該叫這麼個名字,郭三茂甚至都沒問是哪個“禮”——當然,大多數人聽見這個名字,都會想當然認為是“李森”這兩個字吧。

萬重自然也沒有問。

……

“禮森,你好。”清晨起床洗漱後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青岫聽著手機那端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低聲道,“你好。”

萬重的聲音在電話裡顯得很官方,比本人似乎要成熟上幾歲,他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不習慣自己的聲音似的:“也不知道你今天的安排,我打算趁白天去那個學校看看。”

那個學校,青岫正打算去;四尺玉巷,青岫也打算再去。

萬重並沒有說為什麼要去那個學校,但昨晚兩人畢竟看到了難以解釋的“不合理存在”,就算是為滿足好奇心吧。

“你吃早飯了嗎?”萬重又問。

青岫沒有正麵回答,隻是保證:“半小時後我能趕到那個學校。”

萬重則也答非所問:“要是沒吃,就一起吃個路邊攤,就在四尺玉巷西口,挨著個賣鹹酸甜的攤子。”

青岫心頭一動:“行,我十分鐘後到。”

透過窗子看向對麵,那條巷子已經安然沐浴在城市清晨的煙火氣中,巷口攤子上擺著五顏六色的鹹酸甜,格外醒目。旁邊就是一個早餐攤,似乎有油條豆漿還有包子小米粥,萬重沒有穿昨天的黑呢大衣,但因為個頭高,站在那裡也十分醒目。

當青岫出現在萬重麵前的時候,對方已經坐在簡陋的餐桌前,麵前是炸得胖胖的油條、鹵得顏□□人的雞蛋,以及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

“坐!”萬重一麵磕雞蛋一麵招呼青岫落座,“這家的早餐挺豐盛的,你先研究研究吃什麼。”

青岫“研究”了一會兒,點了個西葫蘆絲與雞蛋攤在一起的薄雞蛋餅,還要了一碗豆漿。

萬重看了看青岫的雞蛋餅,立馬和老板道:“給我也來一張糊塌子!”

老板稍稍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萬重說的“糊塌子”是什麼:“好嘞!一會兒就得!”

青岫卻看了看萬重,沒有說話。

如果“糊塌子”這個叫法是寄寓市的方言,這位早餐攤老板不會是一頭霧水的反應。

萬重曾說自己生在這裡,並長到了七八歲才離開的,他應該不會把這種自小習慣的食品的名字冠以他稱。

其實早餐攤旁邊豎立的小黑板上寫得很清楚——本地特色美食:雞蛋鹹食(薺菜雞蛋、西葫蘆雞蛋、胡蘿卜雞蛋)……

也就是說,這種雞蛋餅是本地特色美食,名字叫做“鹹食”。

童年的美食印象根深蒂固,不會叫錯。

萬重卻不以為然地咬一口鹵蛋,絲毫不在乎自己剛才的“身份暴露”。

青岫左手用筷子,將盤子裡的雞蛋餅卷成個圓筒,很利索地夾起來吃,外焦裡嫩,十分可口,他用右手指了指自己身後,頭也不回:“我就住在那個酒店,很近。”

萬重“哦”了一聲,緊接著問:“你是哪個li?哪個sēn ?”

青岫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晨光下琥珀色的眸子看了看對方:“禮物的禮,森林的森。”

“沒想到還真挺特彆的,我昨天就在想,禮森的名字說不定不是大眾所認為的那兩個字,”萬重端起小米粥喝一口,“sēn這個讀音,我估計字典裡隻有一個‘森’字吧。”

吃著口中熱的食物,青岫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感受到了幾絲人間的真實,心情也難得放鬆了些:“也不是,‘林簫蔓荊,椮椮柞樸’的椮,也讀這個發音。”

萬重叼著油條愣了愣:“一個字兒也沒聽明白。”

“……”青岫喝一口微甜的豆漿,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多言,“也不是常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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