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
“……”
“開個玩笑。但我相信你也這麼認為。”
青岫沒有否認,隻是問他:“那麼許諺也極可能是狼人,為什麼不投他?他比許誕更富心計,還有煽動性。”
許譯牙齒咬著煙嘴,臉上擺出一記沒有什麼靈魂的標準笑容:“因為我是‘先知’。作為一名‘真’先知,我百分百‘確定’胖子是狼人,我已經在抉擇時間裡查看了他的身份,所以我必須要投他。”
青岫明白了他的意思,先知既然已經確認了誰是狼人,投票時不投這個人才不正常。
隻是,胖子許誕是狼人的這一推斷,都是兩人的主觀猜測,儘管他的言行有著許多漏洞,也不能排除他隻是弄巧成拙,或根本就是思路混亂的一個真先知。
像是看出了青岫的思慮,許譯向前探了探身子,將兩肘架在膝上,被角色賦予的那雙風流浪蕩花心大少款的眸子,此刻直直地盯進他的眼睛裡。
“一個人在說謊的時候,除非本就以行騙和演戲為生——會很少直視對方,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句話絕對沒錯,說謊的人會擔心你看穿他,所以他會儘可能地避免和你進行眼神接觸,或一觸即離,或飄乎不定,或總往下看,”許譯的瞳孔裡映出青岫目光平靜的臉,“想想和那粉頭發進行爭執時的許誕的目光。”
青岫腦海裡瞬間回放出許誕當時的神情,看上去又驚又急,一張胖臉脹得通紅,目光不住地在眾人臉上掃來掃去,像是在努力讓大家相信他的話,所以需要不停觀察大家神色的樣子。
但他絕少與粉頭發的許談對峙一般的對視。
一個心虛的人或許不怕與不明真相的群眾對視,但多半會怕和知道真相的當事人對視。
“再回想一下粉頭發又是什麼樣的表現,”許譯逐步引導著,“如果一個人在自己說的是真話、並很清楚對方說的是假話,且需要麵對麵對峙的時候,通常都會直視對方,狠狠瞪著他,以增加壓迫性和攻擊性。”
的確,粉頭發當時幾乎快要用眼睛把許誕活吞了。
“還有一點,”許譯重新向後仰靠回沙發裡,“是情緒。情緒這種生理反應,幾乎就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產生得非常快,很難作假。
“尤其是‘驚訝’這種情緒,來得特彆快,但如果是假裝出來的情緒,出現的速度就會比真實的情緒滯後一點。
“在許誕自稱是先知的時候,粉頭發幾乎在第一時間就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可在粉頭發跳出來反駁許誕,並說自己才是先知的時候,許誕的驚訝情緒卻幾乎沒有,而是直接就轉到了憤怒,像是早有準備一樣。
“目光和情緒,這兩點,許誕的表現都不正常,再加上,一個真先知的正常思路,肯定是先查驗冒充先知的人的身份,他卻沒有選我和粉頭發中的任何一個,反而選了一個毫不相乾的人去查驗。
“當然,不排除他也認為那個胡子男看上去很可疑這個原因,隻是單憑前兩點,他是狼人的可能性就已經很高了。”
……這個人。
你以為他在玩煙盒,實際上他連彆人的眼神情緒都觀察到了細致入微。
你以為他是憑直覺,他卻用微表情和心理學給你證客觀。
但青岫不得不承認,和這樣思路清晰理智冷靜的人做隊友,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看見青岫的肩線微不可察地鬆了鬆,許譯也鬆了鬆自己的眉尖,把煙叼進嘴裡,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吹雲嗬霧。
“既然三個自稱先知的人裡,有一個必然是真先知,許誕的種種表現又極具狼人的嫌疑,而粉頭發的許談又將其指稱為狼人,那麼,許誕是狼人,許談是先知,基本已可以確定。”青岫接著許譯剛才的話往下道,“如此一來,被許誕指稱為平民的許諺,也幾乎可確定是狼人。”
狼人跳出來謊稱自己是先知的原因,一是為了騙守護者不去守護真正的先知或其他平民,二就是為了借著先知的身份和技能,為自己的狼隊友背書,把他們指為平民,以避免投票環節被票出去。
“所以我們這一輪投許誕,下一輪投許諺。”許譯說著捏下煙來,輕輕吹出個煙圈兒,“不過,你我的死亡概率並不會因此降低,危險可不僅僅隻來自狼人陣營,有時候,那些思路不同、觀點迥異的隊友們,往往比狼還難防。”
青岫垂眸聽著,直到發現一個圓滾滾的煙圈兒憨態可掬地向著自己的胸口飄過來,距離越近越稀薄,一路擴散放大,在撞上胸口的一刹那,散成了一個頗似心形的輪廓,轉瞬便消彌無蹤。
青岫抬眼看向麵前這個煙圈都能吐得這麼騷氣的家夥,這家夥卻正毫無所覺地往桌上那隻翡翠煙灰缸裡彈著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