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燈籠變成了紅燈籠, 紅光那麼一閃,前方整個就是一片紅, 就像一個凶紅的洞口。
青岫不敢往前走了,而那操控傀儡的人也心有靈犀似的停止了動作。
楓葉也慢下來腳步,乍著雙臂站在那兒看。
可憐的鵝掌楸又癱倒了,一路上倒下去好幾回。
凶紅的洞口合上了,再次張開就小了一些,等近了一看,竟是一隻斑斕猛虎。
還好,這頭猛虎的體型與傀儡相比, 屬於正常老虎和人的比例, 並不像剛才那個寫意化的血盆大口那樣令人無處逃遁。
猛虎連連吼著,向前一撲, 離三個人更近了。
青岫甚至看到了操控猛虎的那一堆細細的絲線, 很顯然這是個非常有經驗的傀儡師在工作——這些推動劇情的NPC,是一群專業性很強的奇怪的存在。
此地是一處荒僻山坡, 零星有幾棵樹。
青岫迅速奔向離自己最近的那棵樹, 四肢彎曲做攀爬狀,手指頭也使勁兒摳住了樹皮、抓住了樹枝, 雖然有時候會抓空,就像精神分裂那樣在虛空中抓撓, 但好在很快就爬上了樹。
楓葉的雙臂依然直直的, 此刻機械性地彎了彎,嘗試著去爬樹,幾次都跌落了下來, 後來索性躲進了離他不遠的一處山石縫裡。
鵝掌楸半癱瘓著身子,想跑也跑不動, 想爬樹更是做不到,許是懸絲操控傀儡的人急了,乾脆將所有絲線一股腦提了起來,令鵝掌楸整個人懸空飛了起來。
音樂聲戛然而止。
舞台也很不正常地完全黑下來,詭異的唱腔再次響起,有節奏地憤怒著:“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白羊無法海裡遊,青牛怎能天上飛!肆意妄為壞規矩,下次就砍你半拉頭!半!拉!頭!”
舞台再次亮了,青岫依然還在樹上,此刻卻發現空中似乎用絲線懸著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慢慢移動過來,好讓青岫看得清。
居然是兩隻木頭耳朵和三根木頭手指。
青岫被控製著從樹上下來,楓葉也從石頭縫裡出來了,他的眼睛看上去很驚恐。
失去了兩隻耳朵和三根手指的鵝掌楸,此時的平衡感更差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隻猛虎離開了。
按照舞台的規則,傀儡應該隻能做正常人類活動範圍內所能做出的一切動作,一旦像鵝掌楸剛才那樣“逾矩”,就會被砍掉肢體的一部分。
鵝掌楸的眼睛裡居然滴出了兩滴淚,難道傀儡也能感覺到疼痛?抑或隻是嚇的。
青岫突然想起自己剛才扭動腦袋時的痛感,原來傀儡並非沒有感覺的木頭。
按照人之常情,同伴身體殘缺應該上前安慰,但自己又偏偏是無法說話無法表達情緒的傀儡,青岫望著他,□□控著朝他招了招手,隱約有安撫之意。
楓葉可能也想安慰一下對方,但從後麵走過來拍鵝掌楸後背的直擊動作,很像是要暗殺鵝掌楸。
還好鵝掌楸搖搖晃晃沒有倒下,三個傀儡就這樣繼續跌跌撞撞上了路。
“寶塔淩蒼蒼——登攀覽四荒——”一片淒厲的歌聲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
拍板的聲音有節奏地一下接著一下,漸漸地越來越快,背景音樂居然再次有痕有跡地歡快了起來,詭異的唱腔又來了:“寶塔呀,淩蒼蒼!登攀呀覽四荒!爬上塔頂摘寶珠,閃閃放金光!賣了寶珠換盤纏,才能回故鄉!”
歡快的歌聲突然就轉換成了哭腔:“嗚——才能回故鄉——才能見爹娘——”
整個舞台劇情有一種生取豪奪的簡單與直接,其實三個傀儡這一路走來,不過是經曆了長亭短亭,山坡猛虎,接下來大概就要爬上寶塔去摘寶珠了。
說簡單也不簡單,畢竟操控傀儡的人都是新手,想讓這些傀儡用合理的動作去完成指定劇情並不那麼容易。
按照劇情提示,得到寶珠之後就能夠換取盤纏回故鄉,後續是否還有回故鄉的劇情,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假如得不到寶珠無法換取盤纏,回不了故鄉的話,等待傀儡的結局一定會很慘。
那座紙糊的石塔是從舞台下麵慢慢升起來的,對於三個傀儡來說,這座石塔非常巍峨,數一數共有七層,塔頂發出萬道金光,想來就是那顆寶珠發出來的。
三個傀儡不由分說開始以各種姿勢從三個方向爬石塔,青岫因為有了之前爬樹的經驗,所以爬起石塔來還不算太吃力。
當然這些所謂的經驗並非傀儡所擁有的,這一切都取決於傀儡師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