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戲魘(16)(2 / 2)

凶契[無限流] 瑆玥 6290 字 9個月前

楓葉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看了看青岫:“你呢?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總不會是《憤怒的小熊》那個時間段吧。我想那時候你應該是故意這麼說來試探我的,對吧?”

青岫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於是將自己的觀察合盤脫出:“是因為唱詞。自從來到這個舞台,我們就隻能聽到歌詞,而無法親眼看到歌詞的字。但這個舞台的特殊性就在於,這些歌詞一旦灌進我們的耳朵,我們就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唱的是什麼,歌詞對應的是哪些文字。我說的沒錯吧?”

胡楊點頭:“所以呢?”

“我曾經在戲中和楓葉相遇過,當時他作為海神的孩子從海底鑽上來,就停留在一個小島上,我的船從那裡經過,我們進行了簡單的交流,各自的人也互通了姓名。”青岫沒有直視楓葉,但語氣足以令所有人全神貫注,“但是在紫色山峰相聚時,他卻將我認成了吃豆人。

“現在想來他應該是故意的,可能是為了塑造沒心沒肺的人設,但卻偏偏因此露出了馬腳——他和我之前見過麵,知道其他人都稱呼我為睡蓮大人,而我也知道他被稱為楓大人。

“在楓葉說出吃豆人的時候,還特意解釋說:剛才咱倆在海上遇見,他們不都喊你吃豆人,喊我瘋大人嗎……這個說法引得大家一陣笑,自此對這個初次進入幻境的小夥子更加放鬆了警惕。”

楓葉突然笑起來:“雖然聽你們說的頭頭是道,但我的目的能是什麼呢?難道就是為了塑造一個傻乎乎的形象?”

“你的目的是什麼,你不說,我們永遠也不清楚。”胡楊將話接過來,“但我知道,你可能走不了。”

“你什麼意思?”楓葉的語氣有些氣惱。

“如果你隻是個普通的結契者,被我二人這樣步步緊逼,想必早已將那籌幣放入籌袋早早離開了。你為什麼還不走呢?”胡楊輕笑。

青岫又將話接過來:“作為傀儡師的時候,你的表現有些過激,情緒過於不穩定,手也抖動得不大正常,我認為你是故意輸的。”

“我為什麼故意輸?我和桃葉無仇無怨的,我也不想她死啊?”楓葉有些急了。

“這和桃葉無關,是你自身的問題。”青岫語氣依然平和,“包括在盛唐集市上,你一眼就發現了那個隱藏的通往後台的小門,這一點也很可疑,實在不符合楓葉大大咧咧的人設。”

“我幫大家發現出路還發現錯了?”楓葉的語氣有些揶揄。

“你很希望我們從那個小門離開,就像在第一幕戲裡,你第一時間就判定跟著胡楊準沒錯一樣,”青岫戴著麵具的臉完全麵對著楓葉,“你是想讓我們把三幕戲全部演完,對嗎?”

楓葉半晌無聲,也不知心中在想什麼。

基本可以斷定,青岫說中了他的心事。

“你一定不是結契者,你到底是誰?”胡楊聲音變得輕緩,“反正我們隨時都能離開,你不願講也沒關係。我們沒有獵奇之心,若是舉手之勞能幫到你,我們也願意幫一把。”

楓葉低著頭,還是不說話。

“是和沙子有關係嗎?”青岫問。

楓葉突然抬起頭來,又搖了搖頭。

“自從來到這個幻境,幾乎在每個場景裡都能看到沙粒,而且背景音裡永遠都有沙子的聲音,我實在不知道那代表什麼,”青岫望著楓葉,“沙子在第三幕戲裡嗎?”

楓葉終於開了口:“我也不清楚。”

“你能聽見沙子的聲音嗎?現在離我們越來越近了。”青岫說。

楓葉似乎恐慌起來,向著胡楊和青岫走過來,似乎希望這兩個人能夠保護自己。

胡楊這時候也發現了問題,楓葉腳底下的沙粒似乎格外的多。仔細回想,每當自己與楓葉走得很近的時候,就會發現旁邊有沙粒。

難道這些沙子是被楓葉帶過來的?

“我聽不見沙子的聲音,”楓葉低著頭,聲音沮喪,“如果你每時每刻都生活在哭聲裡,那就無法辨認出這些哭聲都來自於誰;同理,如果一個人始終生活在沙子裡,那是無法聽到某幾粒沙子發出的聲音的。”

“你想要離開沙子,是嗎?”青岫說。

楓葉猛然抬頭,隔著麵具與青岫對視,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隻是想擺脫戲魘。”

“戲魘究竟在哪裡?”

楓葉此時整個人似乎都輕鬆了下來,大概因為不用偽裝才是讓人最輕鬆的時刻吧。

楓葉立在原地,用手撫摸著臉上的那個昆侖奴麵具:“我所生活的年代就不細說了,沒什麼值得提的。我爸媽欠下了巨額賭債,把年幼的我賣掉了。賣給了一個吝嗇、刻薄、殘忍的戲台老板。他對我的要求很簡單:隻能活在戲裡。”

青岫實在不明白一個人怎麼能一直活在戲裡。

“我每天都在背台詞,排戲,練功。在戲台上自然要演戲,在台下也隻能排戲練功,說話也隻能說戲詞。若是想代表自己說話,每天也不能超過五分鐘。”楓葉的聲音悲涼。

胡楊突然想起了之前大家在台下被剝奪話語權的那一刻,實在是一種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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