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台階上,黑T黑褲,卻撐了把小紅傘。
人正往門裡邁,兩肩和後背都被雨溻濕,薄T貼在身上,勾勒出硬朗的肩臂線條,和一副峻峭漂亮的肩胛骨。
這人在進門廳處收了傘,轉身讓傘麵的雨水流在門外,這一轉便看到了青岫,抬手衝他打了個招呼。
青岫邁上階來,收了手中透明傘麵的折疊傘,然後又看了眼這人手裡的小紅傘——還帶著窄窄一圈荷葉花邊。
……行為藝術?
展翼笑起來:“剛從一位女性長輩那兒過來,見我沒帶傘,就救濟了一把。你怎麼不在家多歇歇,坐車也是個累人的活兒。”
回來的這一路仍然是展翼開的車,要說累,他應該比他更累。
可每當青岫抱有歉意地對他說類似“給你添麻煩了”、“辛苦了”這樣的話時,這人就要笑不笑地問他:“哦,那你覺得給我多少辛苦費合適?”
——青岫隻好不再提這樣的話。現在想想,自己好像對他也確實有些太見外了,他是青嶠最好的朋友,而且還是過命的交情,對他來說,這不是什麼幫忙,也不是什麼應有之義,而是已經根植於骨的,甚至可能不啻於他青岫的一種手足情分。
青岫儘力讓自己在他麵前不那麼地客氣,聞言隻道:“歇得差不多了,想過來再找找線索。”
查看監控錄像這麼久,沒能得到半點線索,隻能再到現場來看一看能不能發現其他。
“一樣。”展翼說。
兩人又一次來到樓上青嶠的工作室,展翼進門就先脫上頭的濕衣服。
這是青岫第一次見他打赤膊,幾條十分顯眼的傷疤散落在肌群完美的腰腹和背上。
明明衣衫整齊時看起來溫和沉斂,可這一脫去上衣,立時就有那麼一股子彪悍的氣息伴隨著每一根肌肉線條的舒展泄露出來,連這間被雨氣浸得有些濕涼的工作室,都仿佛瞬間提升了幾個熱度。
混過江湖挨過刀的事,看來是真的,青岫心想。
展翼從牆邊的櫃子裡隨便拽了青嶠的一件衣服出來套上,同一件青綠色的單衣,青嶠穿上像個疏狂的書生,他穿上,卻像個豪颯的刀客。
換過乾衣,展翼不知又從哪兒掏出一條毛巾來,邊擦著頭發上的雨珠,邊去外麵飲水機處接了杯熱水,回身進來放到青岫手邊的桌上。
“謝……”青岫把後麵的字又咽了回去。
嗯,不用和他太客氣。
展翼輕笑著眯了眯眼睛。
雖然工作室裡已經被展翼裝上了針孔攝像頭,其間也沒有給青岫手機上發送過外人進入過的提示,但保險起見,兩個人還是決定再全麵搜查一次。
率先打開的就是保險櫃,上一次發現被人動過之後,兩人仍舊做了一些小手腳,如果又有人來翻,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而這一次果然沒有發現被人動過的跡象,包括除保險櫃外的其他地方。
“對方是已經找到了想要找的東西,還是說,已經放棄了從青嶠這兒找東西的念頭?”展翼靠在桌沿,抱懷思忖。
“不管是什麼,青嶠的失蹤必定與對方有關。”
儘管仍沒能查到任何蛛絲馬跡,青岫也並未灰心喪氣,隻平靜地望著窗外連綿的雨:“既然對方已經細致到不留任何指紋和足印,我想,除非警方肯將失蹤案改為刑事案件,而後以刑偵手段介入調查,才有可能利用技術和儀器找到些線索,如果僅憑你我兩個普通人,在對方有心地銷毀痕跡的情況下,恐怕很難有所收獲。”
“不錯。”展翼點頭,“對方連監控都能避開,可見不是什麼泛泛之輩,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和能力,說明對方不但有智商,有技術,還有經驗。”
“經驗……”青岫凝眉,“慣犯?”
“十有八九,”展翼目光漸深,“甚至極有可能,對方不止一個人,否則很難做到一對一地造成青嶠失蹤而不留下任何痕跡和線索,青嶠也不大可能因為這一個人,就主動隱藏起形跡而不對你我透露。”
青岫沉眸看著他:“你的意思是,青嶠極可能惹上了一個有組織、有手段的慣犯團夥?”
“雖然是憑空猜測,但也不無這種可能,”展翼並沒有寬慰青岫,顯然想讓他更清楚地意識到這件事的危險性,“我們現在隻能希望青嶠沒有落在他們的手上,否則以對方行事的縝密和有條不紊,必然是一個冷靜果斷,甚至……冷酷的團夥。”
青岫抿起嘴唇,知道展翼隻是在提醒他一個最壞的結果,讓他做好迎接這種結果的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