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結契者一起走向了最後一隻巨大的盒子,盒子上的標誌正是那團燃燒的火焰。
老九走到門前,輕輕推了推火焰標誌下方的門,門如同飛機艙門般緩緩打開了。門裡麵很黑,在最前方有一個橙紅色的亮點。
五個人全都進來之後,門在身後輕輕合上了。
橙紅色的亮點越來越近,懸浮著,帶著熱度向幾人移動而來。
“這團火焰的下麵好像有什麼東西。”智億諾蹲下身,冒著燃燒的火苗取下了那個東西。
這是一張黑色卡片,就像是盲盒裡的人偶所搭配的那種卡片一樣。
卡片上的圖案也是一團火焰,在黑暗裡熊熊燃燒,火焰下麵是一段金色的閃著光的文字:
在這寒冷無際的草原間,燃燒是無意義的,一腔熱血噴出來,比一堆牛糞涼的更快,還不如後者有實用價值。但燃燒是他們的命運,他們是燃燒的一代。——劉慈欣
大灰灰突然有些想哭,而在想哭之前,自己已經不知不覺熱淚盈眶。
“卡片上的字涵蓋了所有的話。”老九的聲音在黑暗裡十分滄桑。
燃燒和毀滅,並不等於圓滿。重新開始,也並不等於圓滿。
沒有人能夠建立真正平等的世界。
但總得有人覺醒,總得有人為之努力,總得有人燃燒。
火焰越來越大,周圍都是劈裡啪啦燒火的聲音,周圍的黑色漸漸縮小,漸漸被噴薄的紅色所替代。
大灰灰第一次感覺到直麵死亡的恐懼,火熱舔·遍了自己的全身,並開始向皮膚深處肆虐。
但人卻無法挪動身體,無法張口說話,舉目四望全都是紅色,看不見同伴,也看不見自己。
五個結契者,每個人都體會了一遍被火將身體燒焦的過程,但意識卻一直都在。
大灰灰突然覺得,自己在現實世界的苦惱簡直微小到不值一提。
如果可以重來,那一定要走出家門,自己也並沒有肥胖到無法動彈,可以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兒,入幻境之前,小區物業就在招聘樓道保潔員,自己就先從這個乾起,等熟悉了以後就想辦法走出小區,可以先做個快遞小哥,把自己住的城市好好了解一下。差不多有三年沒出過小區了,隻能從微博同城窺探自己這個城市的變化……
買菜,做飯,用自己賺的錢給家裡交水電暖費,給爸媽買他們喜歡又舍不得買的東西。
大灰灰在意識裡笑了一下,這麼簡單的事情——換個鞋就能走出家門的事情,卻要用火煉來實現,這代價真是,太大了。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眼前的紅色全部消失,黑色也早已不見影蹤。
大灰灰聞到了一股說不清楚的味道,有點像工廠車間裡加工什麼的味道。
身體的疼痛已經完全消失,動作也不再像人偶那麼機械。
大灰灰用漸漸恢複的視力看到了自己現在的身體,這分明就是自己現實世界裡的身體,胖胖大大的,穿著自己那件灰熊樣式的大碼家居服。
難道是,回來了?回到家裡了?幻境這就結束了?
那籌幣呢?籌幣應該從哪個部門申請。
隨著視力越看越遠,大灰灰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十分陌生的地方,這似乎是一間辦公室,窗口正對著車間廠房,旁邊還堆放著產品——精致的各種發色的人偶,以及那些包裝人偶用的盲盒。
大灰灰想出去打聽一下,卻推不開門,隔著窗戶衝車間裡的工人喊,車間噪聲很大,那些人專注工作,完全聽不到大灰灰的聲音。
這間辦公室的展架上擺放著很多人偶造型,簡陋的辦公桌上放著一疊單據,旁邊還有一支舊舊的圓珠筆。
大灰灰拿起那些單據看,薄薄的紙上印著表格,上麵印著‘盲盒人偶設計單’幾個字。
最上麵的一張設計單,表格完全空白著,像是等著人去填寫。
翻開第二頁,也是同樣的設計單,但需要填寫的選項都劃了對勾,下麵的空白格裡寫了:壽命七日,深淺發區分。神秘款為紅發火焰,殺傷力可毀滅世界。
大灰灰的手不由自主顫抖起來,又仔細看上麵的選項,隻見性彆,繁殖,血親,文明,財富等等,很多都直接選擇了“放棄”項。
大灰灰又翻了前麵的設計單,發現每一張設計單的選項勾選都不一樣,而且簽單的字跡也全都不同。
每一頁大灰灰都認真看了,其中幾頁覺得格外熟悉,簡直和自己生活的那個現實世界差不多。
大灰灰似乎明白了接下來自己要做什麼,但這時候已經找不到貝葉和老九,也找不到其他同伴,不知道他們都會怎麼選。
既然需要自己獨立完成這件事,那就不能再依靠任何人。
大灰灰拿起了那支圓珠筆,將最上麵的空白設計單鋪平,認認真真將其填滿。
仔細看,其實每一個選項都是中性的,隻是有時候可能因為自己所處的位置不同,就會為其增添了褒貶的色彩,比如財富,比如性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