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
澄從廚房裡探出頭,太宰飛快彆開視線去看她,隨著他的動作,和芥川之間隱隱變得險惡起來的氣氛悄然散去,就此了無痕跡。
“因為今天也積極上進地生活了,為了獎勵自己,我就提前下班啦!”
“這是逃避工作的一種委婉表達嗎,太宰?”
“不愧是阿澄,非常了解我!”
太宰治像一尾靈巧活潑的魚,揮舞著鰭迅速遊到澄的麵前,仿佛下一秒就要竄進她的懷裡。
“呐呐,誇誇我吧阿澄!誇誇我!”
“隻有好孩子才能被誇獎,你是好孩子麼?”
微波爐發出達到設定時間的提示音,澄笑著回了廚房,太宰自然無比地跟了上去。
“難道不是嗎?對此我有自信哦……給,調味品,是那個棕色的瓶子吧。”
太宰治憑借敏捷的身手在並不非常寬敞的空間裡圍著走來走去的澄打轉,時不時地在澄開口要求之前遞上各種她正巧需要的小東西。
“我才要抱怨呢,為什麼芥川君在這裡啊,打擾彆人戀愛會被馬踢的。”
“你呀,偶爾也對後輩溫柔一點吧。”澄轉過身,有點無奈地看著太宰,“明明就很清楚那孩子一直緊盯著你的背影不放,借此機會緩和一下關係難道不是……”
太宰治突然欺近了澄,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撐住她左側的牆麵,製造出一個狹窄的囚籠。
他用琥珀色的眼睛注視被他的懷抱所囚禁的女性。
對於太宰治這個人來說,表露在外的絕大部分情緒都可以是他出於各種目的製造出的假象,因為他的心足夠冰冷和堅硬,又實在是太聰明。
所以現在斂去了表情的他,或許反而正處於最接近他的真摯的一刻,而這又毋庸置疑地,讓人不得不直麵他不加掩飾的鋒利。
“阿澄,現在我們所談論的,是你和我的事情。”
一開始還微微措手不及的川崎澄,像是忽然領悟到了什麼,把那點驚訝在眼底融成了宛如楓糖那樣溫暖柔軟的情緒。
“你知道壞孩子和好孩子的區彆在那裡嗎,太宰?”她捧住他的臉,望進他眼眸深處,“那些壞孩子,似乎往往要比較擅長撒嬌。”
川崎澄在太宰治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不過在我看來,這一點也很可愛就是了。”
太宰治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紅暈爬上他的麵頰,目光頓時變得濕潤又溫馴。
“壞孩子之所以是壞孩子,是因為他們比好孩子更有恃無恐……”
他壓低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喑啞。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錯……阿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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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和芥川龍之介之間存在某種非常矛盾的奇特氣場。
稍微了解芥川的人,都清楚他對太宰治近似魔障的執念,但儘管如此,誠然,兩個人的關係無論如何也稱不上好。
麵對芥川的太宰治,所表現出的往往是與平時相比幾乎稱得上反常的冷淡和言簡意賅,稍有波動的時候也大多是不留情麵的駁斥。而從芥川龍之介那一邊來說,也有因為求而不得的認同而遍體鱗傷,萬分憎恨的時候。
他們不對彼此隱藏自己的陰影,但維係著兩人的又正是以殘酷和憤懣為原料的繩子,把同樣孑然的兩人互相牽扯著,在黑暗的道路上各自前行。
現在他們的關係之中出現了一種新的成分,那就是川崎澄。
此前,恐怕不論是他們中的哪一個,都沒想過會有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共進家庭晚餐的一天。
“提早下班真是太好了。”太宰治發出滿足的歎息,又黏過去靠在澄的肩膀上,“那麼,美好的一天是時候畫下句號了……”
“還沒有,太宰。”澄微笑著推開他,“其他話以後再說,現在去洗碗。”
“哎~~”
“在這種事上撒嬌沒有用哦。”
“不是啦,澄,為你洗碗我完全沒有問題,隻是你看,這裡不是有更合適的人選嗎?”
澄順著他彆有所指的視線望過去,忽然受到矚目的芥川像警惕心過剩的野生動物那樣悚然一驚,正要放下的筷子不小心磕到了碗具邊沿。
川崎澄很快地回頭看太宰治。
“太宰,你會被青少年保護機構控告的吧。”
事實證明,在被害人一方默認了欺壓行為,並大概率拒絕指證的情形下,哪怕是青少年保護機構也不能拿太宰治怎麼辦。
始作俑者以“好像受了傷阿澄能幫我治療一下嗎”為理由絆住了想去廚房的川崎澄,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她的大腿上。
“安啦,隻要稍微流露出一點期待,芥川君就會以十倍的乾勁把每個碟子都刷得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