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吃了一驚,但澄很快發現,太宰治沒有像任何一個試圖投河自儘的人那樣沉入水底,反而奮力向河心遊去,那裡有一隻徒勞地拍打著水流的落水幼貓。
川崎澄的目光一刻也不敢離開,河水很湍急,她緊跟對方的身影,不知不覺地沿著河岸奔跑了起來。
她看著太宰治從漩渦裡撈出濕淋淋的幼貓,朝自己的方向前行,最後他把懷裡毛茸茸的小東西推出水麵,自己也幾乎精疲力竭地爬上岸。
太宰的頭發滴著水,總顯得色澤太冷的眸子在光線折射下有了溫暖的錯覺,他抬起頭,與澄的視線相接。
在這極短暫的須臾間,川崎澄的心中閃過很多念頭。
她想著她曾猜測過的太宰治的過去,想著迄今為止和太宰治共度的光陰,最終地,是太宰治的未來。
“我嚇到你了嗎?”
太宰治問她。
“在討論著織田作的時候,又碰到了這樣的事……所以這是個嘗試的好機會也不一定,我是這麼想的。”
澄在太宰治身邊坐了下來。
“感覺如何呢,太宰。”
“這是第一次吧,我試著在河水裡救起什麼,而不是用它將自己溺死。”太宰治笑起來,帶著兩分少年的天真,“感覺不算很壞……呐,阿澄。”
他抬頭看向晴朗的天空。
“旅行的話,去哪裡都好——我想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沒有人能找到我們,就像織田作說的那樣……”
“太宰先生!”
再沒有到來得比這更不巧的不速之客了。
太宰治像是突然從美夢中驚醒,柔軟的情緒刹那間從他的麵孔上褪儘,仿佛泡沫破裂一樣不留痕跡。
廣津柳浪急匆匆地快步走到兩人麵前。
“總算找到你了,太宰先生,工作那邊已經不能再拖延了,所以務必請你……”
“那麼,你來乾什麼,中也?”
“我來轉達Boss的意思。”
遠遠地站在幾步開外的中原中也回答道。
“‘玩夠了就回來吧。’Boss是這麼說的。”
太宰治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中原中也,後者的氣質也頓時冷厲起來,他們沉默地與彼此交鋒著,空氣中幾乎能嗅到硝煙的氣味。
極其偶然地,這次讓步的人是太宰治。
“澄,對不起,恐怕我得走了,我們晚上再見好嗎?”他偏過頭對川崎澄說,“今天我很開心……不過,旅行的話,我們大概還是不能去太遠的地方。”
他勾了一下嘴角。
“畢竟我從來也沒有過那麼長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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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崎澄一個人沿著河堤走著。
太宰治告訴她,他一刻不停地在思索著織田作的話,而實際上,她也沒有什麼不同,從那天開始的川崎澄,也在不斷地思考和詰問著同樣的事情。
“去救人的一方吧。”
澄低聲重複著她聽到的那句話,在某處停下了腳步。
“其實你是來找我的吧,中原先生。”
“……川崎小姐。”
中原中也落後她幾步,壓了一下帽簷。
“Boss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