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的情勢變得越來越嚴峻了。
哪怕是一直待在後方的澄也意識到了這件事……儘管斑和泉奈並不希望這些事情徒增她的煩惱, 但比原來更嚴重的傷亡情況,愈發頻繁的族內會議, 以及無聲蔓延開的緊張氣氛都是無法掩藏的證據。
留在族地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田島,斑,泉奈,還有很多族人在半個月前離開了這裡,在分彆的時候,所有人的神情看上去都不輕鬆……這十幾天來,澄沒有收到任何音訊, 她知道這可能代表著緊張或者激烈的局勢持續了很久,外出的小隊一直沒有餘裕向族內傳遞信息……
而事實上, 這已經是最樂觀的想法了。
天氣正在日益轉涼。
和這半個月來的每一天一樣,在等待中度過的某天, 有一片葉子飄落在坐在後院的澄肩頭,她拈起葉柄,發現葉片的兩麵都已經徹底被黃色浸透了。
秋天到來的步伐終於漸漸為她所聞。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注視了那片葉子很長時間, 從柄上的斑點到每一處細微的葉脈分支,再到葉麵上被蟲蟻齧咬出的小小孔洞。
平靜就是在這個瞬間被打破的。
忽然升起的喧鬨讓澄不由得一驚,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陣吵鬨中的不祥含義, 澄猛地站起,那葉片被她急切的動作碰碎, 澄無暇去關注這件小事, 她快步向外走去。
人們都鬨嚷嚷地聚集在一處, 澄在人群中看到了半個月前隨同離開族地的幾張麵孔,但這不僅沒有讓她放下心,不安的感覺反而變得越來越強烈……
站在前端的人忽然安靜了下來,仿佛有一把利刃正在用很緩慢的速度劈開人群,人們自覺地分開到兩旁,讓出了一條道。
而在這柄利刃所及之處,似乎連聲音也被一並斬斷,沉默逐漸擴散,終於在最後隻餘死寂。
澄看到斑抱著什麼人,踏著肅穆,一步一步地走到人群中間,泉奈跟在他身後。
斑停了下來,很輕地將懷中的人放下。
澄看清了那張麵孔。
那是宇智波田島。
他閉著眼睛,麵容看起來很平靜,但衣物上已經乾涸的大片血跡依然觸目驚心。
“我們和千手一族發生了非常激烈的戰鬥。在決戰中,我們殺死了千手的族長千手佛間……”
澄聽見斑的聲音響起。
“同時,我的父親戰死了。”
斑抬起了頭,在他血紅的雙眼中,區彆於一般三勾玉寫輪眼的複雜圖案在緩緩轉動。
萬花筒寫輪眼。
他說。
“今後,我將繼任宇智波族長之位。”
澄仿佛被什麼猛地擊中了,她突然想起那片曾被自己握在手中,又破碎了的葉子。
大抵,這就是所有人無法逃避的命運。
——田島,斑,泉奈,澄……宇智波和千手。
都是被時代裹挾,在難以抵禦的洪流中痛苦和迷惘的一片葉子。
▲▲▲
這慘烈的一戰大概會在所有宇智波的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許多宇智波死去了。
許多千手也死去了。
宇智波失去了族長。
宇智波得到了兩名萬花筒寫輪眼持有者,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
在兩邊都損失慘重的情況下,雙方都將得到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
宇智波所麵臨的困境會因為斑以及泉奈顯著提升的戰力而得到突破的路徑,但其中的得失卻不能就這樣根據最終結果而彼此相抵,輕易地一筆勾銷。
在人類的心中,如果有缺口出現,那要將其彌補起來就會變成相當困難的事,畢竟人世的不幸各有形狀,缺失的拚圖碎片或許一生能擁有的僅此一塊……更何況,追求完滿才是真正奢侈的做法。
田島的葬禮預計將在小隊回歸後的第三天舉行,緊接著,是斑的繼任儀式。
而現在,雖然還沒有經過儀式,但作為長子的斑必須承擔起父親身後遺留的種種族內事宜的調度和安排,包括戰後重振以及更重要的,未來的宇智波一族將選擇的道路。
泉奈是在第二天的夜晚時分來見澄的。
“澄。”
她眨了一下因為長時間的而有點酸脹的眼睛,從攤開的卷軸上移開目光。
“泉奈?”
“我來看看你。”泉奈伸手翻動她身旁堆疊成山的卷軸,“這些是?”
“我試著在宇智波家保存的典籍中尋找和萬花筒寫輪眼有關的記載。”她有點遲疑地說,“泉奈,就現有的記載而言,萬花筒是寫輪眼最終形態,的確對使用者有非常強大的強度增幅效果,但是,它的副作用也……”
澄不再說下去了。
她忽然意識到,如果她想因此告誡對方什麼的話,這大概是一種相當可笑又自以為是的舉動。
當大部分人僅僅是為了生存在當下就已經精疲力竭的時候,再輕鬆地說起“日後”,這是對他們迄今為止付出的犧牲的侮辱。
“我會想辦法的。”
於是,最後澄這麼向泉奈保證道。
她不知道泉奈有沒有認為自己是認真地做出了承諾,但他的表情放鬆了一點。
“謝謝,澄。”
澄想起了不在此處的,另一位萬花筒寫輪眼持有者。
“對了,斑……還好嗎?”
“該做的準備已經完成了,所以我才會來這裡,但是,哥哥……”泉奈的神情微微黯淡,“他心中仍有痛苦。”
“哥哥他太溫柔了,所以總是想要一個人承擔一切,但是哪怕是哥哥,要背負起整個宇智波的命運也——”
“泉奈。”
澄忽然喊了他一聲。
泉奈看向她,那女孩烏黑的眼眸中蘊著星星般的亮光。
“會沒事的,泉奈。”她說,“斑還有你和我——我們都是。”
“……澄。”
聚集在他眉間的鬱鬱總算在這一刻消散了,泉奈露出了清淺的笑容。
“你是知道的,我總是會相信你說的話……哪怕你是在說謊。”
澄非常認真地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