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胡說八道逗起人來,用詞總是很誇張,顧晏選擇性地忽略了一半,“沒什麼。”
“敷衍。”燕綏之挑起一邊眉毛,“你這樣遮遮掩掩的,很容易讓人懷疑你的動機。”
“‘你可以嗅覺敏銳,但不能妄自把某個人釘在嫌疑席上’,你以前說的話,原樣還給你。”顧晏道。
希望某位院長能有點以身作則的自覺。
可惜院長沒有:“哦?我還說過這個?”
顧晏:“……”
兩人登上回德卡馬的飛梭時,亞巴島已經是夜裡了。
島上夜景最大的賣點就是燈鬆林,所以為了凸顯那些螢火,屋外的燈光很有限,即便是彆墅區,也沒有一盞明亮的路燈,隻在花園小徑的每一個拐點,裝有暖黃的地燈。
地燈的映照範圍很有限,僅僅能夠看見小徑的輪廓。
喬治·曼森醉醺醺地在夜色裡坐了一會兒,搖搖晃晃拎著酒瓶酒杯進了房間,隻留下夜風順著敞開的滑窗靜靜地淌進去。
主彆墅的客廳裡,為了慶祝傑森·查理斯律師的安然蘇醒,也為了慶祝大家解除嫌疑虛驚一場,一幫熱衷於玩鬨的少爺搞了一場舞會酒趴。
“曼森呢?”有人在酒杯碰撞聲中問了一句。
喬搖了搖頭,“剛才去叫過他,話都說不清了,隻說不來了要泡澡,說要想辦法睡一會兒。”
他說著順手朝走廊的方向指了一下,“我讓他把房門開著,萬一摔了就叫一聲。”
其他人探頭看了一眼,就見喬治·曼森的房門半開著,但裡麵很黑,顯然外間根本沒開燈,那少爺估計在裡間泡澡。安保員和服務生一邊一個站在門外,那醉鬼少爺如果有什麼動靜,他們也能及時照應。
有格倫在,一群人鬨得很開,到後來,連身體沒有完全康複需要休息的趙擇木和教練陳章都到客廳來了,找了沙發一角坐下。喬讓人給他們端來幾杯鮮果汁,沒讓他們碰酒。
勞拉則找了個支架,把動態相機架上了,說要把這幫瘋子們拍下來。
飛梭駛離天琴星的時候,顧晏收到了勞拉發來的一小段視頻,拉了個群魔亂舞的全景,不過鏡頭最後落到了柯謹身上,就見他坐在一群老同學的邊角,烏黑的眼睛安靜地看著觥籌交錯的朋友們,喝了兩口果汁,看起來狀態還不錯。
同樣是胡鬨,他們那一片的氛圍和那群少爺們的氛圍就有這微妙的不同,這邊更平和一點,少爺們更瘋一些。
而本該跟少爺們混成堆的喬,則屈著兩條長腿坐在柯謹旁邊,跟艾琳娜他們說了句什麼,所有人頓時笑成了一團,隻有柯謹還安安靜靜地坐著,隻不過眼珠很緩慢地轉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喬的身上。
“柯謹狀態好像又好了點。”勞拉附加的語音是這樣的。
顧晏懶得看群魔亂舞,很快把視頻拉到結尾,看完之後他乾脆把智能機從小指上摘下來,“手。”
“什麼?”燕綏之愣了一下,但還是下意識朝他攤開一隻手掌。
那個指環落在他手心裡的時候,還帶著顧晏手指的溫度。
“怎麼?要把智能機上貢給我?”燕綏之玩笑道。
“視頻。”顧晏補了一句,他伸手將那段視頻重新調出來,淡淡道,“我覺得你也許會想看看。”
然而顧大律師沒有考慮到的是,他說得太過簡潔,以至於燕綏之不知道他的重點在於視頻哪一塊。
反正在飛梭上也沒什麼事,燕綏之乾脆把那段長度為一個小時零五分鐘的視頻看完了,還看得挺仔細。直到結尾柯謹出來,他才隱約明白顧晏的用意,頓時有些失笑。
“看完了,你——”他說了一半,轉頭才發現顧晏已經睡著了。
而智能機的屏幕上恰好跳出菲茲發來的信息:-
昨天晚上新發給你的案件資料都看了吧?法庭那邊給你聯係過了,不過最晚隻能推到明天中午,也就是說你一下飛梭就得過去,我明天在港口接你們的機。
這是顧晏原計劃在前天就該出的庭,因為亞巴島的事情耽擱延後了兩天,他得去把案子擺平。
一看這信息內容,就知道顧晏昨天夜裡肯定又埋在案子裡沒怎麼睡。這會兒在飛梭上好不容易能緩衝一下,燕綏之當然不會把他弄醒。
他撥弄了一下手上指環智能機,試圖在不弄醒顧晏的前提下,輕輕套到他的小指上去。
嘗試了三次都失敗,燕綏之乾脆放棄,暫且收在了自己手裡。
整趟歸程中,顧晏的智能機又震過幾回,不過回歸待機狀態的時候,信息內容就不會再跳出來,燕綏之也不可能貿然查閱彆人的信息,也就任它們去了。
十多個小時的飛梭其實非常熬人,落地的時候人都有些懶洋洋的,不愛開口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從驗證口出來,一打眼就看見菲茲小姐站在接站處最顯眼的地方衝他們招了招手。
“顧,阮。”菲茲小姐蹦豆子般說道,“所裡實習生要開個會,阮過會兒直接跟我的車回去。顧我給你安排了車,外務助理帶著其他東西在車裡等你,直接去法庭就行。”
“行。”顧晏點了點頭。
菲茲小姐向來風風火火,跟顧晏碰頭完,就要拉著燕綏之往停車場奔,然而剛一轉身,她就看見顧晏抓了一下燕綏之的手腕,“稍等。”
菲茲小姐隻見過顧大律師冷冷淡淡地叫人等會兒,還沒見過這樣直接上手的。
“怎麼了?”菲茲問了一句。
就見顧晏衝燕綏之攤開了手,“我的智能機。”
那一瞬間,菲茲大清早起床的困倦煙消雲散,精神頭一下子就上來了。
緊接著,她就看見年輕實習生輕描淡寫地笑了一下道:“差點兒忘了。”說著,他從自己小指上摘下了一枚智能機,擱在了顧晏手裡。
菲茲:“嗯……”
她覺得可能是她今早起床的方式不對,否則顧晏的智能機怎麼會在實習生的指頭上?
還有比智能機更私人的東西??
“對了,有幾條新信息,你記得看一下。”燕綏之提醒道。
顧晏“嗯”了一聲,把指環重新戴上。
“可能是之前我給你發的,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已經到港口了。”菲茲提了一句。
“好,我先走了。”顧晏抬了一下手,轉身大步流星朝菲茲安排的車那邊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出站口。
燕綏之看著他走遠,一轉身就發現菲茲小姐正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臉上的八卦欲充盈得快要炸了。
然而燕大教授並不是什麼老實厚道的人,他微微笑了一下,溫文爾雅地衝菲茲道:“怎麼了?你看起來不太舒服,需要去洗手間嗎?我在這裡等你。”
“……”
菲茲默默嘔了一口血。
顧晏的那場庭審持續的時間有點久,跨越了一場午飯,飯後又繼續審了三個多小時。
那幾條信息在顧晏的智能機裡多躺了幾個小時,以至於直到這一天晚上回到律所,顧晏才從信息和其他渠道得知,在他們離開之後的那天夜裡,亞巴島那邊還是出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