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顧晏疑問道。
剛問完,燕綏之的手又蒙了上來。
顧晏:“……”
“做個試驗。”燕綏之說。
這麼來來回回好幾次,顧大律師終於耐不住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試完了?”
燕綏之嘖了一聲,“乾擾因素太強。”
他看到顧晏涼絲絲的表情,莞爾道:“記憶力很好的顧同學,問你一個問題。”
“說。”
“假設我對你而言是個陌生人。”燕綏之這次掩住了自己下半張臉,隻露出清晰好看的眉目和一部分鼻梁,“光線很暗,而你隻看到了我上半張臉。”
他回憶了一下,又更正道:“準確說來,不是看到,而是這樣一掃而過。那麼好幾天後,你冷不丁再見到我,這次沒有任何遮擋,光線依然昏暗,你能立刻認出我麼?”
“……”
彆說擋臉了,沒臉都能認。
顧晏偏開頭道:“還是換個路人假設吧。”
不過假設或是試驗都隻是為了確認,事實上他們不做這些也能有個大致答案——
昏暗燈光下,那樣簡簡單單的瞥一眼,會有印象嗎?當然有。
“如果第二次穿著類似的衣服,跟前一次一樣戴著口罩,在同樣略微昏暗的燈光下,確實有立刻認出來的可能。摘了口罩反而可能不大。”顧晏說。
因為那種前提下記住的並不是真正的五官細節,而是那個場景。70%複刻那個場景時,就很容易讓看過的人產生聯想。
就像那個醫生兩次都戴著帽子和口罩,露出一雙藍眼睛,燕綏之就能很快認出來。
是那雙藍眼睛長得特彆好認嗎?不是。一條大街上藍眼睛的人能占三分之一,根本不能算什麼特征。
燕綏之能認出來,隻是因為對方的裝扮跟之前很像。
“剛才在酒吧,我想錯了方向。”燕綏之道,“那個藍眼睛醫生看過來的時候,我下意識認為他對樓道裡的我有印象,並且認出來了。現在細想覺得不對。那天在樓道,他可能根本沒有看清我的樣子,也就無所謂有沒有印象。他剛才之所以愣一下,是因為本身就認識我。”
“他認識我,我可能也認識他,或者見過他。”燕綏之篤定道,“但遠沒有到熟悉的程度。”
如果熟悉,即便隻露出眼睛,燕綏之也肯定能認出來。
所以這個人他可能隻見過一兩麵,沒有仔細看過對方的臉。
一個見過但不算熟悉的藍眼睛醫生。
這比剛才範圍縮小了一大圈,但對於兩位律師來說依然不算什麼。除了法院警署看守所,醫院大概是他們去的最多的地方,打過交道的醫生也數不勝數,藍眼睛的同樣很多。
好在剛才那個中年男人說過一句還算有用的話——
他說,“我要去港口,需要送你回醫院嗎?順路。”
兩人把行車地圖調出來,黑市街到港口自動規劃出了三條路。
燕綏之上次見過藍眼睛步行離開黑市街時所走的方向,跟著三條路相結合,當即篩除了兩條,隻剩下最後一條。
“跟這條順路的醫院……”顧晏點了兩下,地圖上這條線兩邊所有醫療診所都被打上標記。
一共三個衛生中心和一所醫院。
“區立中心醫院。”燕綏之念出那個醫院的名字,挑眉道:“那就怪了——”
如果是春藤、中央、夏花之類的醫院他倒能有些答案,偏偏是這所區立中心醫院。
這所醫院他還真沒打過什麼交道。
線索到這裡似乎斷了一截,又變成了雲山霧罩的狀態。
而這種零散細碎的事情辦起來總會讓人記不清日子,以至於這天晚上,燕綏之接到房東通訊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七天的試租期居然快要過了。
“你考慮得怎麼樣?”房東說,“應該住得不錯吧?不瞞你說,我後續合同都準備好了。”
燕綏之道:“很抱歉,我應該租不了了。”
顧晏端著一杯水,原本隻是上樓來跟燕綏之說聲晚安。
結果一聽到“租”字,顧大律師當即改了主意,靠在門邊不走了,大有通訊聊多久他就等多久的架勢。
燕綏之乾脆摘了耳扣,改成外放。
房東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在房間裡響起來,還有點委屈:“為什麼?我這麼好的房子,租金還不貴,上哪兒找更好的。”
“……”顧晏一臉冷漠,喝了一口水。
燕綏之道:“確實,不過我可能滿足不了你的條件,所以很遺憾。”
房東反應不過來:“什麼條件?”
“那兩條禁令你忘了?”
“哦——你是說不能養動物,以及不能帶女朋友回來這兩條?”房東很納悶,“怎麼?你又改主意想養動物了?”
燕綏之:“不是。”
萬年老光棍房東突然敏感:“你彆告訴我是因為第二條啊,前幾天你不還跟我一樣是光棍嗎,這麼快就找到女朋友啦?”
“不算是。”
房東敏銳地抓住了重點:“不算是是什麼意思?”
燕綏之朝顧晏看了一眼,又輕飄飄地收回視線,莞爾道:“就是指沒有女朋友,但可能……有了個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