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覺得有點對不起那個小實習生,但如果顧晏能夠借此機會徹底走出來,倒也不錯。
作為一個聰明又貼心的朋友,喬少爺在暗中悄悄拍了自己一巴掌,心說天機不可泄露,讓你多嘴。他把差點兒問出來的話咕咚咽了回去,搖頭衝顧晏道:“沒什麼,我就是太驚訝了,再跟你確認兩遍。”
他說著,朝房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其實是透過房門看向客廳裡的實習生。
接著,他又深深看向顧晏,道:“算了,這樣也挺好的。”
語氣有種曆經千帆的意味。
顧晏:“?”
喬沒有給他疑惑的時間,很快轉移話題道:“實習生那邊需要我幫忙嗎?你這悶罐子性格多半張不開嘴,我幫你給他敲敲縫?”
語氣含著頗為委婉的同情。
顧晏:“那倒不必。”
“為什麼?難不成你還打算憋著?小心憋久了,哪天人家拽個人跟你說,顧老師你好,這是我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喬大少爺自己八字還沒一撇,就替朋友操碎了心。
誰知顧晏說:“他現在就有。”
喬:“什麼?誰?”
顧晏瞥了他一眼,平靜地丟了一個字:“我。”
喬:“……”
喬:“???”
顧大律師拍了拍他的肩膀,打開了房門。
燕綏之還在客廳裡。他坐在單人沙發的扶手上,長腿優雅地交疊著。看見顧晏出來了,他轉頭把空玻璃杯擱在茶幾上,問道:“聊清楚了?”
顧晏:“不算特彆清楚。”
燕綏之站起身朝顧晏走過去,就見喬扶著門框,看向這邊的眼神有一點點悲憤,還有一點點複雜。
“怎麼了?”他問了一句。
“沒什麼,不用管我。”喬依然撐著門框。
顧晏轉頭看了他一眼。
喬連連揮手,“快走快走,彆看我,我反省一下人生。”
“……”
於是,顧晏和燕綏之回房睡覺去了。
一前一後,同一個房間,睡覺去了。
喬少爺覺得自己今晚又要失眠了。
也幸虧是失眠了,他才在夜裡看到了一些事情。
淩晨3點10分,喬在智能機上翻完一本閒書,又去柯謹房裡檢查了一下被子和地溫,回到自己臥室準備睡覺的時候,忽地發現對麵的樓裡某一處有點光。
那幢樓也是山莊式的建築,隻不過內裡的布置跟他們住的這幢有些區彆。據他所知,南十字律所的實習生們以及一部分初級事務官和助理都被安排在那邊。
那個光點並不算明亮,隔著窗簾,更像一個一晃而過的光斑,很快就消失了。
之後也再沒動靜。
當時喬沒覺得有什麼,以為隻是屋裡的誰夜裡起來了一下,懶得開大燈,隻開了智能機或者腕表上的燈來照明。
他隻是在落地窗前頓了一下腳步,便揉著眉心回到了床上,很快睡了過去。
……
花園酒店的清早並不寂靜,時而會有鳥鳴由遠及近,掠過落地窗,再滑到更高的樓頂去。
南十字辦酒會本就是給客人提供一個變相的短假期,大家都怎麼放鬆怎麼來,沒人規定要幾點見麵幾點做什麼,所以□□點的時候,樓下的玻璃花園裡才有幾個稀落的人影用早餐。
喬少爺揉著雞窩頭出房門的時候,顧晏正坐在沙發裡看卷宗,而燕綏之則坐在扶手上,搭著他的肩膀,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討論卷宗裡的內容。
聽見動靜後,兩人同時抬頭衝他打了個招呼,“早。”
喬少爺覺得自己大清早就瞎了狗眼。
他哼了一聲“早”,一口悶了一杯黑咖,苦大仇深地搭著一條毛巾上了跑步機。
“我叫了早餐,一會兒就到。”燕綏之扭頭衝他說了一句。
窗邊光線充足,將喬大少爺掉到顴骨之下的黑眼圈照得清清楚楚。
燕綏之嚇一跳,“怎麼黑眼圈這麼重?昨晚沒睡?”
喬乾巴巴地說:“托你們的福,三點才睡。”
他斜對著沙發背後的大片窗玻璃,一邊跑步,一邊百無聊賴地數著對麵大樓的窗格。
有幾間屋裡的人已經起床了,窗簾大敞著。喬大少爺憑借他傲人的視力,能看見人影在裡麵走動——
“又不用工作,那些實習生起這麼早乾嘛。”喬感慨了一句,“酒會算加班嗎?”
燕綏之聞言,回頭透過窗子看了一眼對麵,他在陽光中眯起眼,大致一掃,“還真都起來了。”
“也不是,那不還有一間窗簾緊閉嗎?”喬說。
“哪間?”燕綏之有些納悶。他剛才一掃,住了實習生的幾間明明都醒了,他甚至還能看見洛克他們趴在餐桌上吃飯的身影。
喬朝某扇窗戶一指,“喏——那間。估計跟我一樣沒睡好,昨晚三點多我還看見裡麵有光晃過去呢。”
燕綏之皺起了眉,“你指的哪個?左起第六間?”
喬點了點頭:“對啊。”
顧晏聞言也皺著眉轉過身,朝對麵看過去,“你確定?”
“確定。”喬說,“我昨晚看見的時候,還停了步子無聊地數了一下,就是第六間,有什麼問題?”
燕綏之放下手裡的虛擬頁麵,“如果你確實沒數錯,那就真有問題了,第六間是安排給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