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減緩,還需要一點時間。”林原寬慰道,“我保證,他睡上一晚就一點都不痛了。”
燕綏之從實驗艙內出來,搭著顧晏的肩,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林原交代注意事項。
林原交代完,又回到了分析儀旁,看了看進程道,“其實……如果還能找到類似的片段就更好了,兩個以上的對象一起分析,結果能更準確一點。”
“可能性很小。”燕綏之說。
林原一臉遺憾。
那個基因片段的分析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有結果的,光是儀器跑數據也得一兩天。
於是兩人沒多耽擱,離開了實驗室。
返程的時候,顧晏乾脆開了完全的自動駕駛,拉著燕綏之去了後座,把整個後車廂調成舒適模式。
他靠坐在後座改裝而成的沙發床上,讓燕綏之靠著,勁瘦的手指以恰到好處的力道揉著燕綏之的太陽穴。
“看不出來,我們顧律師還會按摩。”燕綏之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全然放鬆地枕在他腿上,
“原本不會。”顧晏垂著目光,看著對方蒼白的臉慢慢有了一點兒血色,淡淡地說:“碰到你了,隻能無師自通。”
遵林醫生醫囑,燕綏之最好能趕緊睡過去,休息越充足,疼痛消退得越快。
但某人閉目養神好一會兒,眼皮還在動。
顧晏沉聲問:“還是很疼睡不著?”
燕綏之翹了一下嘴角,“不是,藥劑還是有點作用的,比來的時候好很多。我隻是在想事情。”
顧晏伸手撥了撥他的眼睫,不鹹不淡地說:“我要是林醫生就把你放進黑名單,沒見過你這麼不配合的病人。”
燕綏之佯裝不滿:“你跟誰一邊的?”
“醫生。”
燕綏之嘖了一聲,“那我今晚回閣樓吧。”
顧晏:“……”
顧大律師:“敢問閣下貴庚?”
燕綏之沒忍住,自己先露了笑意,“怎麼不問我在想什麼?”
“在想什麼?”
“正經事。”燕綏之緩聲道:“剛才聽了林醫生的話想起來的……我在想還有誰可能會出現跟我一樣的情況。”
說起那個基因片段,顧晏便忍不住直皺眉,但這並不妨礙他思考:“被曼森兄弟插手過基因手術的人。”
那個片段源自於燕綏之第一次基因手術,那次手術有曼森的人參與其中,這種意料外的結果跟對方想必脫不開乾係。
換句話說,在曼森兄弟的乾預下做過基因手術的人,也許會出現跟燕綏之類似的情況。
“但概率很難說。”顧晏又道,“按照你的情況看,這個片段前二十多年一直是非活性的,到最近才顯現出殘留,應該屬於一種意外。”
“對,所以我在想一件事情——”燕綏之說,“你說曼森兄弟消停了那麼多年,又忽然興起要讓我消失,會不會就是想清除這個?當時用的炸·彈摻了滅失彈在裡麵,比起其他謀殺手段,這確實是毀屍滅跡最乾淨的一種,包括基因在內。”
顧晏眉頭皺得更深。
燕綏之依然在閉目養神,卻準確地抬手摸到了他的眉心,“年紀輕輕怎麼這麼喜歡皺眉?如果這就是曼森想清除的,反倒是好事不是麼?送上門的證據,想怎麼查就怎麼查。”
顧晏沉默半晌,沒說話。
燕綏之睜開眼,“怎麼了?”
顧晏垂眸看著他:“你剛才的語氣就像坐在家裡毫不費力地收到一箱子資料……那是你的身體,不是什麼證據陳列牆。”
他皺了皺眉,又道:“柯謹的事你沒少沉臉。但到爆炸案卻這麼……輕描淡寫。”
燕綏之目光溫和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開口道:“我陰沉過的,顧晏。”
他按在顧晏眉心的手滑下來一些,摸了摸他的臉,溫聲說:“你如果在我剛睜眼的那天見過我,就知道我當時的臉色有多難看了。我當時想著要先混進南十字,翻一遍卷宗,再順著卷宗的疑點,查清楚炸我的人,把他們一個一個送進監獄,再目送他們上法場。我那幾天窮極無聊,規劃了這樣一條刻板無趣的報仇路,沒準那會是我很長一段時間裡的生活重心。誰知道一進南十字就碰到了你。”
燕綏之看著顧晏的眼睛,笑了笑說,“說來你可能不信,我甚至想謝謝那場爆炸了,沒有它,我可能會一直認為自己穩穩呆在你通訊錄的黑名單裡,然後過上十幾二十年,會在勞拉或是誰那裡,聽說你結婚的消息。”
他忽地住了話頭,沉默了片刻,又嘖了一聲說,“現在這麼假設,我可真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