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著頭發,原地漫無目的地轉了兩圈,然後一拳砸在車門上。
堅硬得足以防彈的金屬撞擊在他的骨頭上,痛得鑽心剜骨,能順著神經一直傳到心臟深處。
好像隻有這樣,那股無處宣泄的憤怒和難過才能緩和一點。
“你——喂?喬你還好?你在乾什麼?”林原被這邊的動靜嚇了一跳,“你先冷靜點!喂?”
他在那邊擔心了半天,又衝旁邊人叨叨:“開始咣咣咣地砸東西了怎麼辦?我隔著耳扣都能聽見骨頭響了。我就說緩一緩再告訴他!”
喬手指關節破了一片,血很快滲了出來。
他手又抬起來,還沒落下,一個聲音從頭頂某個陽台傳來:“砸,再砸一下柯謹說不定能醒,用點力。”
喬的手倏然收了勁,卻跟著慣性無聲地抵上了車門。
破開的傷口被冷冰冰的金屬一刺,痛得格外尖銳。
他抬頭看向聲音來處,就見姐姐尤妮斯裹著睡袍,一邊轉頭跟誰說著什麼,一邊衝他丟了一句:“等著彆動!”
很快,尤妮斯趿拉著拖鞋跑了出來,接著助理也抱著醫藥箱追了過來。
“我說拿瓶噴劑,拿兩貼創口貼,你怎麼搞得這麼隆重?”尤妮斯埋頭在醫藥箱裡挑挑揀揀,抓過喬的手,拿著愈合噴劑搖了搖,“忍著。”
說完一頓噴,這藥劑效果很好,這樣血絲拉糊的傷口半天就能隻剩痂痕,唯一缺點就是辣。
要是以往,喬少爺為了博取柯謹的注意力,會誇張地嗷嗷叫。但這會兒,他卻一聲不吭,看著那些噴霧藥劑落在傷口上,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你被我吵醒的?”喬的聲音有點啞。
很奇怪,他明明一聲也沒吭,甚至沒有因為難受吼出來,嗓子卻很低啞。
尤妮斯難得溫柔一回,把帶有鎮痛和愈合作用的創口貼仔細地覆在他關節傷口上,“沒有,你砸車之前我就醒了。顧給我發了條信息。”
喬:“說什麼?”
“他說,柯謹的事情你一定希望自己是最快最早知道的,所以第一時間告訴你。但料想你的情緒不會很好,所以讓我幫忙看著點。”
喬點了點頭。
“傻人有傻福,交朋友的眼光是真的好。”尤妮斯說。
喬又點了點頭。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出聲道:“姐。”
“嗯?”尤妮斯應道。
“我沒事,你上去睡。”喬為了配合她,一直低著頭。直到處理好傷口,他才直起身,把外套裹在尤妮斯身上,“我去趟春藤。”
尤妮斯:“都喊姐了,還沒事?”
喬:“挺奇怪的,我以為聽到這種事,我會不管不顧地開著飛梭機直奔曼森莊園,搞上一點禁用藥,比如注射型毒劑或是什麼,把米羅·曼森或者布魯爾·曼森按在地上,掐著他們的脖子,一點一點地把那些藥推進他們的血管,看著他們痙攣、掙紮、發瘋、不成人形。我以為我會這樣,但是很奇怪,我居然會自己否定這些想法,然後說服自己,要用法條和證據,一條一條名正言順地把他們釘死在法場。”
尤妮斯看著他,輕笑了一下,衝某個空空如也的陽台抬了抬下巴,“這說明,我的傻子弟弟深受某些律師影響,總算學了點好的。”
“嗯。”
“你這傻了三十多年的都有救,人家聰明了將近三十年的律師怎麼會好不了呢,是?”尤妮斯頓了頓,目光又朝另一處瞥了一眼,說:“你看,連精明睿智的埃韋思先生都一臉讚同,你還擔心什麼?”
喬順著她的目光轉頭一看。
父親德沃·埃韋思不知什麼時候靠在了陽台上,握著咖啡杯,灰藍色的雙眸淺而亮。
喬忽然又來了精神,恢複成了平日那個總是精力充沛的喬少爺。
他把尤妮斯送回樓上,然後大步流星來到了柯謹的臥室,把受傷的手背在身後,輕輕打開房門。
柯謹依然蜷在被子裡,貼在靠牆的那一邊,安靜地睡著,對一切一無所覺。
喬眨了眨眼睛,把原本泛紅的熱意壓下去,彎起明藍色的雙眼,一如這麼多年來數千個早晨一樣,對著臥室裡的人說:“早安。”
又一如過去數千個早晨一樣,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喬又說:“我得去一趟醫院,這次沒準兒真有結果,高興麼?”
他頓了頓,又道:“不管怎麼樣,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有那麼一天,我保證。”
作者有話要說: 過兩天畢業答辯,加班加上準備答辯的事情,有點來不及寫。這周我儘量碼,晚上9點如果沒更新,就是實在沒來得及,千萬彆等。答辯完把更新都補上,見諒。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