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旺區的冬天總是結束於二月下旬。(n.)
20號前後下了幾天雨, 溫度便回升起來, 漸漸有了春意。
這本是個懶散困乏的時節,可開頭那幾天每個人都忙碌不停,首當其衝就是顧晏。
合夥人和部分律師上演了一把鐵窗淚,南十字律所自此散了。原本掛在其名下的出庭大律師們重歸獨立, 成了各大律所爭搶的對象。
其中最搶手的就是顧晏。
搖頭翁以及曼森大案之後,顧晏的知名度和公眾好感度幾何式瘋長,能力更是無可置疑。那些律所甚至等不及一級律師的評審重啟,就彼此打破了頭。
因為明眼人都清楚, 結果已然毫無懸念,隻差一個公告了。
那幾天裡,顧晏的智能機活得像得了癲癇, 一直在花式震動,連三秒的安靜都沒有。
最開始顧晏基本都會接通,出於禮貌和教養聽上兩句再婉拒。
而每到這時候, 某院長一定會倚在旁邊光明正大地聽, 一副饒有興味的模樣, 也不知出於看戲還是什麼心理。
每一個來聯係顧晏的律所都開出了極為優厚的條件, 外加一堆附送的東西,亂七八糟什麼都有。
近一些的送錢送車送股份, 遠一些的送房送地送分所。
甚至還有一位彆出心裁地表示, 連家室問題都可以解決。
燕大院長聽到這一輪終於確定, 有些人為了達到目的真的什麼夢話都說得出口, 於是當即征用了顧晏的智能機, 設定好自動答複,勾選了統統拒接。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顧晏就站在他身後,兩手撐在沙發靠背上垂眸看著,由著他處理,毫不阻攔。
一眾律所瘋了差不多有一周吧,忽然發現向來低調處事的南盧律所一聲不吭掛出了顧晏的名字,狀態顯示所有手續都已辦理完畢。
不僅如此,一並轉入南盧的還有菲茲、亞當斯,以及部分原屬於南十字的實習生。
這就好像大家都舉著筷子,盯著桌上的某盤珍饈,結果突然來一個人把桌子都端走了,猝不及防。
各大律所差點兒沒氣撅過去。
這其中,有一部分律所跟南盧有過來往,知道這家的情況,吐個血也就完了。
但還有一部分律所遠處上千光年之外的偏遠星球,消息走得慢一點,對南盧的了解並不多。
據他們所知,南盧律所是二十多年前有人投錢創立的,曆史很短。雖說是精品,但規模不大,比起原本的南十字來說小很多,也不知是有意控製還是什麼。
反正這個律所廣為人知的就兩點——
一是燕綏之掛靠在那裡。
二是每年會有固定的公益項目,免費接一些案子。
於是那些律所對南盧很不服氣,他們不僅想把顧晏撬走,甚至還躍躍欲試想去撬燕綏之。
直到某天有好心人看不下去,給那些不死心的律所漏了一句信息:當初給南盧投錢的,就是20歲時候的燕綏之本人。
挖牆腳挖到創立人頭上去,眼光是不是有毒?
於是那些律所瞬間啞火,偃旗息鼓安分了。
·
等處理完這些事,已經到了2月的尾巴。
燕綏之踩著最後的節點跟顧晏一起去趟春藤總院,做一場遲到很久的手術。
“總算來了。”林原沒好氣地說,“我說2月做手術最合適,你就挑2月的最後一天。你怎麼不乾脆挑夜裡最後兩個小時呢?”
燕綏之玩笑說:“考慮過,不過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給你省點燈錢。”
林醫生乾巴巴地說:“我是不是還得說謝謝?”
某院長:“客氣。”
林原:“……”
正如林醫生最初所說,這個手術現在真的非常成熟。從他們進更衣室的時候開始算起,到林原摘下口罩說“大功告成”,總共隻花了一個小時。
窗外投進來的陽光才移了一小格,快得令人難以置信。
輔助藥劑的效力剛開始退散。
因為沒有實質的創口,用不著麻醉劑,這種藥劑隻有舒緩鎮靜神經的作用,讓人渾身上下透著股懶洋洋的滋味,就好像剛才隻是借著春困小睡了一下。
顧晏簽字去了,燕綏之坐在手術椅裡,等著最後那點藥效消失。
他的目光落在窗邊的某一點上,側臉被陽光勾勒出輪廓,似乎有些出神。
“怎麼了?眼睛不要直接對著光。”林原記錄數據的時候瞥見,問了他一句。
過了片刻,燕綏之才回過神來,轉頭衝林原說:“哦,沒事。”
他隻是想起十五歲那次漫長而艱難的手術了,同樣的事情,現在居然變得這麼簡單,以至於他有點適應不過來,也有一點……說不上來的遺憾。
如果當初能再等一等就好了,如果都能晚幾年做這場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