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去的人生並無特殊之處,如果一定要我說出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事……
那大概是在七歲那年。
紅色,滿眼的赤紅色吞噬灼燒著一切……包括我。
每次回憶起當時的場景,除了火舌舔舐皮膚的疼痛之外,還有一絲絲平靜……以及和這火場毫不相稱的喜悅。
火苗如同躍動的小精靈,迅速地蔓延起舞……光明和溫暖包圍了我,即使看起來似乎來的太過熱情。
真美啊……我任由帶著空氣中的顆粒物覆蓋肺部,不哭,不反抗——這是我一如既往的態度,像個任人擺布的人偶。
直到我看到火場外衝進來的那個白衣的身影……
初次見麵,我的監護人先生。
……
“也就是說,來到這裡之前你們幼兒園發生了一場歹徒持刀傷人案?”
國木田先生眉頭皺的很緊,手上做著記錄,看起來很是嚴肅——一開始他還會刻意放輕柔語調,但這個時候倒是完全回複到平常的工作狀態了。
“是的……”我點了點頭。
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向武裝偵探社的解釋一下【書】給的背景——反正是讀設定,不用我自己組織語言,對社恐的我而言難度也不算太大。
“我的監護人告訴過我,我們的幼兒園。是五年前夏目老師向官方提議建立的……”
“夏目老師?”
“是的……是一個叫夏目漱石的老先生。他向官方提議建立一個幼兒園,目的是從幼年時期培養和管製異能力者。
“監護人跟我說,一個人的童年,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決定人一生的性格。如果能從頭開始培養異能力者,那麼異能犯罪的事情會少很多。
“我想,那個持刀傷人的罪犯,應該是想破壞幼稚園的建設吧。”
我說著【書】編寫的設定,思緒卻飛回到了我的童年時光……
……
我一個很普通的人,平凡到讓人看一眼大概就會忘記吧。
說悲慘,那就更算不上了,如果自己的經曆算是悲慘的,那麼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生命大概都是痛苦無比的吧?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記事了。
我記得我出生時母親扭曲的表情,那時候的我還讀不懂她眼中的情感到底是什麼……後來才理解了那是絕望和決然。
然後,我就被送到了一戶人家。
那是一個平凡而冷漠的家庭——說是家庭,倒不如說是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房子來的更為恰當。
我不明白為什麼那家的男女主人讓我叫他們“爸爸媽媽”,我的媽媽是不要我了嗎?
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哥哥”來到這個所謂的“家”之後,一切都變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對“哥哥”的態度那麼親昵……而“媽媽”總是躲在牆後,幽怨地看著“哥哥”和“爸爸”嬉笑打鬨。
我不明白為什麼“媽媽”轉頭就突然對我惡語相向——之後還拿起筷子戳我的手,拿起凳子砸我。
一開始我還是很害怕疼痛,到後來就習慣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哥哥”要把我關在地下室裡……他為什麼要笑得那麼奇怪?
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呢?
我想我大概是天底下最愚笨的人了,所經曆的一切,我都搞不明白。
後來,漸漸長大了,我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是為了還債,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為了還生母生下我的債,還養父母養育我的債……以及,還監護人從火場裡把我救出來,並在之後養育我的債。
活得越久,接觸的人越多,背負的東西就越多……
但是我還有債要還,所以不能死。
為了減少負債,我隻能儘量少地接觸其他人,但是似乎【書】並不想給我這個機會……要完成它的目標,我必須要接觸異能者才行。
在【書】的設定裡,小“太宰”也經曆了我童年裡的這些,不過火災的時間點從我當年的七歲,變成了四歲。
而在那場火災之後,小“太宰”就被森先生收養了,被送去了橫濱幼兒園讀書。
緊接著,一年後遭遇了幼兒園持刀傷人案,意外來到了這裡。
……
“我的監護人,就是橫濱幼兒園的園長,同時也是一個醫生,他姓森……”
“是……叫森鷗外嗎?”
與謝野醫生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略帶震驚地看著我。
“森鷗外……是那個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國木田先生做記錄的手也停頓了一下。
“是叫森鷗外……不過在我們那裡沒有港口黑手黨。”
我點點頭,說來也是巧合,我在之前世界的監護人也是一個醫生。
“那他有對你做些什麼嗎?”
與謝野醫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喑啞,帶著焦躁和關切的情緒。
“沒有……”想了想,我還是決定為我的監護人正名,“森醫生是一個很好的人,他救了我的命,兩次。”
第一次,是在火場裡救下了我,而沒管我的“哥哥”。
第二次,是在他為我的手腕包紮好之後……告訴我,我還有很多債要還,不能輕易死去。
所以他救了我兩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