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爾也會做這樣的夢吧?
就像是醒來時發現自己依然在夢裡的那種夢中夢。
……
在繼身體進入咒靈的空間之後,我的意識進入了更深的領域。
簡言之,我昏迷了。
有可能是因為驟然間湧入了太多信息,所以大腦開啟了自我保護機製。
也有可能是咒靈的術式作用,使我清醒地進入到了另一層幻境之中。
不過這些都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多出來的這些記憶。
感受著腦內的混亂,我有些頭疼。
現在的情況是,雖然記憶是回來了,但是像是打亂的拚圖一樣雜亂無章。
我需要找到線索,把記憶串起來。像拚拚圖一般,一點點組成一副完整的圖畫。
但總歸是有拚好的希望,我很期待。
在這個新一層的夢境裡,我會整理清楚自己的記憶吧?
夏日的陽光透過樹枝間的縫隙落到了臉部的皮膚上,有些灼熱。
蟬鳴幾乎要吵得人震耳欲聾。
微風拂過,吹動了身邊的雜草,還有我比雜草還要淩亂的頭發。
風將一片樹葉吹落到了我的鼻尖,有些癢癢的。
“啊咻。”
我睜開雙眼,揉揉鼻尖,一手撐著地麵坐起身來。
周圍是一片小小的樹林,時間大概是某個夏日的午後。
身高恢複了——這是我此刻最直觀的感受。
目光集中到自己的雙手上,很明顯,已經不是之前像糯米團子那樣的小肉手了。
但也絕對談不上是好看。
皮膚蒼白到指尖泛青,指節分明,右手中指的第一個關節以及虎口上覆蓋著厚厚的繭。
手背上的皮膚上,靠近靜脈的部位,集中分布著醬紫色的密密麻麻針孔的疤痕。
嗯……是熟悉的樣子沒錯了。
參考身上藍白拚接的寬大運動服,可以初步推斷自己現在的年齡,應該是初中生階段。
有一種既新奇又懷念的感覺。
初中,初中的自己是什麼樣的呢?
我苦惱地抓著頭發,費力地翻找著七零八落的記憶,總算拚湊出來了一個大概。
初中之前的記憶漸漸清晰。
……
我的名字是葉藏。
當然這並不是我最開始的名字啦……隻是監護人收養我之後,給我改的。
“為什麼是‘葉藏’呢?”
七歲的我,對於名字這種東西沒什麼概念,隻是有些好奇。
“嘛……因為我姓森,然後森林裡麵當然有葉子了。”
監護人笑了,雖然我感覺到他笑得很敷衍,“然後,你不覺得‘葉’這個姓很好聽嗎?一聽就像是主人公。”
我:“……”
謝謝,並不想當主人公,以及,這個監護人看起來好像不太靠譜。
“那‘藏’這個字呢?”
我不抱什麼希望地追問。
“是‘寶藏’的‘藏’啊!取這個名字,就意味著你是我的寶藏——”
監護人頭上冒花花,語氣浮誇。
我:“……”
按理來說應該感動的,可是莫名有些反胃是怎麼回事?
不過監護人的表現,確實給我帶來了一點真實感。
從地獄的火海中逃離出來的我,恍惚地覺得這一切都是虛假的。
是監護人偶爾的插科打諢,讓我漸漸意識到,自己確實已經走出來了。
名字這種東西,就這麼草率地決定下來了。
監護人說,換一個新名字,就是和過去告彆。
那麼我也會有嶄新的未來嗎?
嗯,確實是嶄新的未來。
那時的我沒意識到“藏”是個多音字……以至於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名字就沒怎麼被讀對過。
至於之後有人問我“葉藏(g),你是不是捉迷藏很厲害”的時候,我已經能擺出一張淡定的撲克臉,忽悠小朋友說:
“是的,我的監護人希望我將來成為一個捉迷藏大師,所以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那時,我也沒有想到,在幾年後,我還真的讀到了以“葉藏”作為主人公名字的。
有了新的名字之後,監護人帶我去上小學了。
但是我卻幾乎沒有在學校裡上過課。
理由是,從火海中被救出來之後,我生病的頻率越來越高了,沒辦法一直在學校讀書。
所謂生病,並不是什麼嚴重的病症,隻是小感冒,但是總是反複也讓人很困擾。
從打噴嚏到咳的撕心裂肺隻需要半天的時間,然後就是長時間的發燒。
身體的抗藥性也越來越強,退燒藥不管用,就必須打針了。
有時候甚至需要數倍成年人的藥量。
打針的地方,理所當然地就在監護人家的私立醫院。
看著紮在手背上的針時,我偶爾也會想自己會不會越來越傻呢?
聽說打針會讓人慢慢變傻,那幾乎要住在兒童病房的我,大概會成為天底下最傻的孩子。
不過發燒太久好像也會變傻,而且是立刻大腦就被燒壞掉的那種。
所以在慢慢變傻和立刻變傻之間,我還是選擇了前者,乖乖打針吃藥。
畢竟人們總是恐懼於死亡,卻對慢性自殺習以為常……
比如說吸煙和熬夜。
我在家時,就經常看見監護人在書房裡一邊吸煙一邊熬夜。
然後我會在書房門口駐足,為他的發際線默哀三秒鐘。
在醫院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所以我選擇看書。
當然不是世界名著,而是兒童文學或者漫畫書之類的,雖然說我知道這很幼稚,但是會讓人心情變好一點。
有一天,在偶然間,那本以“葉藏”為主人公的書混進了一堆漫畫書裡麵。
第一次看到時我還驚訝了一番,偷偷看完之後,就把它藏到了病床的枕頭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