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達你的意思我明白,無非是想讓我在這個時候暫時離開長安,避一避風頭,這樣不管是我還是聖人,都能夠說得過去。”
“但是這件事在我這裡說不過去。”
崔衍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平靜:“事已至此,我便更不能離開長安了。”
老頭子向林簡微微欠身,拱手道:“舊日為相的時候,每日家中門庭若市,如今落了難,便隻有林相一人登門。”
他聲音誠懇:“元達真君子也。”
林簡苦笑了一聲,搖頭道:“老相公千萬不要這麼說,晚輩此來也並非是為了私情,隻是想要替大周保全一位國家柱石。”
兩位宰相在書房裡,說了足足半個時辰的話,最終崔衍帶著一眾崔家人,親自把林簡送到了門口,互相拱手作彆。
送走了林簡之後,崔衍並沒有回自己的書房,而是去後院祠堂之中,與長子崔寅一起祭拜了父母以及崔家的列位祖先。
等把一眾牌位統統拜完之後,老相公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裡。
崔家的長子崔寅也一路跟隨,他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對著老爹開口道:“父親,天色晚了,兒子讓人服侍你歇息罷?”
崔衍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聲音有些沙啞。
“你跪下來。”
大戶人家家教都很嚴,孝道大於天,崔寅很乾脆的跪在了地上,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
“念在你一片孝心,為父便不與你計較你向我隱瞞長安風的事情了。”
崔衍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聲音平靜:“你聽著,為父與你說的事情,關係到我清河崔氏的千年家聲,你要聽真了。”
千年世家,都極其看重名聲。
如果是普通的世家子弟倒也罷了,偏偏崔衍本人還是清河崔氏的族長。
僅僅貪墨倒還沒有什麼,但是長安風上那些為了吸引眼球的文章,實在是太難聽了。
什麼清河崔氏用人乳喂養乳豬,養大了之後宰殺吃肉。
什麼崔衍本人,每天晚上要用八個處子陪睡。
種種汙言穢語,不堪入目。
偏偏這個長安風的背後回編撰司,編撰司的背後是司宮台。
也就是說,這是皇帝的人在汙蔑他崔衍。
崔寅隱約感覺到了不對,他跪在地上,聲音顫抖:“父親,事未至此,您……不可胡思亂想啊!”
“已經到了。”
崔衍麵無表情,開口道:“為了清河崔氏的名聲,也為了為父自己幾十年的聲譽。”
……
……
“明日,你便帶著家裡人返回清河,族長之位,交給族中老人推選……”
……
第二天一早,廢相崔衍高捧朝笏,身著舊時官服,大踏步走進皇城,走向太極宮。
皇城衛士,皆不敢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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