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辛皺眉嗬斥:“你胡說什麼?電梯裡的……什麼時候說死六個就好了?”
女白領指向第二名男精英:“他後麵寫了‘6’!”
條紋領帶精英男一把扯開同事,果然看到碩大的血色數字‘6’,頓時驚怒交加:“你故意擋住數字是不是?怪不得你一個勁兒攛掇其他人撬開電梯,原來想一個個害死讓自己變成唯一的幸存者!你還是不是人?”
戴眼鏡的精英男體型不如條紋領帶男壯碩,被揍了一拳,狼狽不已還嘴硬道:“如果是你,你也會跟我一樣!我想活下來有什麼不對?隻能活一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大家都一個樣——”他驀地指向第一個說話的女白領,“真正慫恿大家離開電梯的人是你才對吧?陳總和這老頭被你慫恿玩自救,結果人死了,你眼睛眨都不眨。人都死了兩個,你還借口不信邪,慫恿彆人出去,可你怎麼不動?既然這麼想出去,怎麼不做表率?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他死死盯著短頭發的女白領,“比如,離開電梯會被鬼害死?”
電梯其餘人都不敢置信地瞪著短發女,她臉上閃過驚慌的表情,矢口否認:“胡說八道!”
“你現在就綁上安全繩爬出去,我們就信你。”
兩個精英男聯手,虎視眈眈地逼迫短發女。
短發女背靠電梯角,手一直在包裡,猛然拿出防狼電棒對準兩人:“彆過來!是,我是知道電梯鬼的殺人條件。”
楊辛愕然:“你——”
短發女:“我想活下來而已,您彆怪我。”她倒是一臉坦然,“我早就看到數字‘6’的提示了,不要離開電梯也是它在我耳邊說的,知道什麼意思嗎?它選中我活下來,它不讓我死啊。隻能活一個人,誰不希望是自己?”
此話一出,電梯裡心思各異。
但聽蹲在角落的女白領神經質地笑了,“現在多了一個人,還能活兩個。”
其他人頓時變了臉色,尤其是兩名精英男對視一眼後,竟都站到一塊兒,可見是達成同盟。兩個身強體健的男人對付一老、兩女人和一個看起來沒啥威脅的顧拙鳩,的確帶來危機感。
條紋領帶男威脅道:“師傅,您選一個救出去吧。”
短發女的防狼電棒立刻轉向顧拙鳩,角落的女白領的嘴裡發出譏諷的笑,喃喃說著什麼,楊辛神態蒼老,沉重歎氣。
顧拙鳩故作莫名,“神經病,都胡咧咧什麼?該不會刺激太大,腦殼壞掉了?”
行為最古怪的人是角落的女白領,但附身的厲鬼最擅長模仿活人,所以很多時候,表現越奇詭,被附身的可能性反而越低。
其他四人都有可能被附身,短發女和戴眼鏡的精英男可能性最大,他們兩個都聲稱得到厲鬼的提示,但是眼鏡男看到一個血色數字就知道厲鬼會殺死電梯裡的六人,進而挑撥其他人掉進厲鬼的陷阱,未免太武斷。
至於短發女的說辭更可笑,厲鬼不會給予活人生路,所謂‘死六人、活一人’和‘出電梯即死’不過是厲鬼挑撥離間和玩弄活人的手段罷了。
“彆瞎耽誤時間,快點……你們都不來?那行,老人家,你先來。”
楊辛臉色陰沉,嚴厲的目光一一掃過幾個下屬,餘威猶在,幾人心虛地低頭,便聽他語重心長說:“你們跟我最久,多少學到點玄學知識,既然知道厲鬼害人需要殺人條件,怎麼不知道鬼話連篇?厲鬼沒人性,不會跟你講承諾,它擺明就是玩弄你們,挑撥你們自相殘殺!”
他們心知肚明,隻是誰都想握住救命稻草。
楊辛失望歎氣,對顧拙鳩說:“小師傅,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鬼神之事寧可信其有,你也看到已經沒了兩條人命,安全起見,還是留在電梯裡等專業道士過來搭救吧。”
角落裡的女白領嘀咕一句:“不是說猛鬼入侵大廈?道士就那麼幾個,誰有空來救我們?要來早來了,彆等人都死了才來。”
幾人一聽,表情瞬變。
兩個精英男驟然發難,眼鏡男握住短發女拿防狼電棒的手,條紋領帶男則搶過安全繩就朝她身上扣,卻在下一秒愕然倒地,原來是眼鏡男突然反水,拿過防狼電棒擊倒他,反將安全繩扣在他身上。
“你、你們……是一夥的。”條紋領帶男終於意識到他們早就達成聯盟,聯手演這出不過是為了除掉電梯裡威脅最大的他自己。
角落的女白領:“他們是辦公室情侶,你不知道嗎?”輕聲細語,充滿說不出的譏諷。
“行了!”楊辛怒視她,“一出事你就扮作驚嚇過度導致精神失常,躲在角落裡降低存在感,但是其他人發生爭吵,你時不時刺一句,加劇矛盾,連這清潔工……”他指著麵朝下的老人屍,“也是因為你神神叨叨的刺激才想不開去撬轎頂——她說她也聽到電梯幽靈告訴她死六個人就好,明白過來沒有?鬼就是想看我們自相殘殺!隻要大家都不離開電梯,滿足不了厲鬼的殺人條件,耐心等到救援就可以了!厲鬼就是在耍把戲,利用這種把戲把我們一個個往電梯外麵推,讓我們主動觸犯它的殺人條件,掉進它的陷阱!”
“道長說了,鬼分等級,很多鬼沒有強大的殺人能力,隻能利用謊言、偽造特殊的環境條件哄騙活人主動掉進陷阱被殺害。”楊辛恨鐵不成鋼似的,“你們一個個都掉進厲鬼的謊言了,還以為自己多聰明?它就是要趕在道長來之前,把你們都騙出去殺了!”
這幾人都不蠢,隻是原本跟在楊辛身邊,有了厲鬼作祟的觀念先入為主,加上密閉狹窄的空間和瀕死的威脅,以及兩人慘死,如此刺激下,根本受不住厲鬼的挑撥,這才開始內訌。
如今一聽楊辛的分析,冷靜下來思索,發現他的話很有道理,恐怕都著了厲鬼的道。
顧拙鳩:“什麼道長?什麼殺人條件?你們都說什麼?”他板起臉,“事關人命,咱不興封建迷信那套,要不說明白,我懶得管你們了。”
說罷,作勢解開條紋領帶男的安全繩想綁回自己腰身。
楊辛連忙阻止他,簡單解釋一遍來龍去脈,顧拙鳩聽完做出‘你們都有病’的表情,“什麼年代了還有人信這些?嘶……我半年前修過電梯機房,在頂樓遇到一個人拿著羅盤轉來轉去,裡麵一個個白領精英大老板對他是畢恭畢敬,大師來大師去……叫陳什麼?陳大師?就是等他來救你們啊?”
楊辛點頭,“大師是得道道長,不可不信。”
短發女下意識想提醒,被突然變了臉色的男友一把拽住手腕拖到電梯角落,失去行動能力、倒在楊辛腳邊的眼鏡男都瞬間嚇得臉色蒼白。
“小師傅,舉頭三尺有神明,不可不敬。你靠在門邊太危險了,過來我這邊。”
顧拙鳩走過去,“我倒不是不信,家裡老人說鬼很會騙人,叫我出門多注意,說不定身邊哪個跟我說話的人已經被鬼附身,專門騙我過去……您是人吧?”
楊辛:“我要不是人,還提醒你們彆出電梯?”
“也是。”顧拙鳩自然地伸手,“那如果出電梯才是生路呢?”
楊辛富態胖的臉頰兩側肉微垂,唇角下撇又竭力克製,努力向上走,以至於呈現皮笑肉不笑的僵硬感,熾亮的燈光下,古怪的感覺愈發明顯,聽到顧拙鳩的話,眼珠子一直落在他的臉上,意圖看出他是隨口一句話還是有意試探。
一般人在狹窄且近距離的空間裡看人是挪動眼珠,但楊辛不是,他眼珠、脖子和肩膀都不動,隻移動腦袋,像禽鳥類動物,讓他看起來古怪感更甚。
顧拙鳩的桃花眼透著渾然天成的純良無害,手就快碰到楊辛的胳膊,“你們都說離開電梯會死,可死的兩個人都在電梯裡,沒出去過啊。”
此話一出,楊辛的臉上閃過疑惑,似乎被顧拙鳩太過坦蕩的眼睛所迷惑,隻是不自覺後退,就快貼向電梯時,速度更快的顧拙鳩的五雷斬鬼符已然打向楊辛。
頓聽狂風似的呼嘯響徹耳邊,電梯內燈光激烈閃爍,電梯快速下滑、又飛速上升,恐怖的失重感引得眾人慘叫連連。
片刻後,電梯突然停下,燈光大亮,老人屍被甩到門邊,手卡住門縫,導致電梯門開開合合。
條紋領帶男率先反應過來,連滾帶爬跑出電梯,短發女和眼鏡男相互攙扶著跨出去,顧拙鳩看向角落裡一動不動的白領女。
“你不逃嗎?”
“我?它要我幫它找人。”
“他是誰?”
“教室裡的鬼。”
“找誰?”
“你要幫我?”
“也許能幫到。”
白領女轉頭,麵孔頗為清秀,“你到底是什麼人?”
顧拙鳩背起昏迷中的楊辛踏出電梯,想了想回她:“一個大餅在手的創業有誌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