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安排了主持人,又請了評委,兩個院係的院長和老師同學們都來了,加上媒體人員……
總之,這場擂台儼然成了友誼賽。
在這個信息化時代,這時候如果還有人站出來說京劇不如流行音樂火,或是流行音樂沒有京劇有內涵,都是在拉仇恨。
瞪目咬牙的高畫和笑意盎然的風紅纓同時被主持人請上了舞台,在現場數千人以及數萬直播網友的見證下,兩人握手言和。
評委們象征性的點評了幾句,兩個院係的院長也笑著站起來誇了對方。
台下橙色短袖、紅色短袖的應援學生們早就打成了一片,一切看似那麼的溫馨,那麼的友好。
狗仔鄭大龍哢哢數連拍,不停地給等候在寫字樓的領導發信息。
“哥,我在現場拍到顧家大少爺顧言安了!”
“…風姐真颯,剛才顧言安去後台找風姐,風姐理都沒理,你是沒看到高畫的臉,嘖嘖嘖…綠的像黃瓜。”
領導:“拍到這三人的修羅場照片了嗎?”
興奮的鄭大龍:“沒有,不過我拍到了風姐和高畫握手言和的震驚大場麵!這可是傳統戲曲和流行音樂友好相處的見證呐!”
領導:“鄭大龍,你不要忘了你是娛記…”
鄭大龍悄咪咪發起語音。
“哥,風姐頭頂的‘二奶’帽子的緋聞男主不就是顧言安嗎?高畫是顧言安的緋聞女友,兩個緋聞女友在學校打擂台,嘿嘿,這看點不就來了嘛。”
領導:“那還不趕緊回來寫稿子!”
鄭大龍:“好嘞。”
暮色降臨,鄭大龍背著包剛準備跨出學校,遠遠的就見林蔭道的暗處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
昏黃的路燈下,喋喋不休的高畫猛地抬起手扇向對麵雲淡風輕的風紅纓。
千鈞一發之際,鄭大龍都忘了拿出相機,而是虎奔上前。
鄭大龍沒來得及救美,風紅纓就緊緊握住了高畫細細的手腕。
微一用力,真的就輕輕的往後推搡了下,一米七的高畫驚呼的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高畫認識鄭大龍,有狗仔在,高畫杏眸頓時一立,顧不上拌嘴,高畫當即驚慌失措的捂住臉跑開。
鄭大龍搓搓手:“風姐,她這是?”
不會是為顧言安才大打出手的吧?
“就是你腦子裡想的那樣。”
鄭大龍哇哦一聲。
風紅纓狡黠一笑,壓低帽子戴好口罩,好兄弟似的攬著鄭大龍的肩膀。
“走,今天你幫我搞直播辛苦了,咱倆搓一頓去,你想要聽什麼料,我知無不言。”
鄭大龍:“真噠?”
“走走走。”
-
“來來來,吃啊!”
風紅纓大口咬著鹵肥腸,邊嚼邊把大碗往鄭大龍麵前推。
“愣著乾啥,你不愛這口?”
這家蒼蠅館雖然開在小巷子裡,但酒香不怕巷子深。
一入夜,本地的大爺大媽紛紛走出家門,自帶板凳,手裡端著一大碗香噴噴的鹵肥腸,吃起來那叫一個爽。
然而,鄭大龍是北漂青年,來北京最不適應的就兩樣東西。
一是苦得發酸的豆汁,再一個就是麵前帶味的鹵肥腸。
風紅纓不勉強人,見鄭大龍縮著肩膀皺著眉就是不下筷,風紅纓呲溜一口紅油湯,抬手讓老板給鄭大龍上一碗正宗的炸醬麵。
鄭大龍嘬得嘴唇發黑,瞥了眼人聲雜亂的擁擠館子。
“風姐,網上有人爆料說你在北京有五套房,三套在三環內…”
意思很明顯了,有錢人不應該去五星級大酒店吃海鮮配82年的紅酒嗎?
風紅纓唇角漾出一抹笑。
“有些事不能隻看表麵。”
鄭大龍:“?”
將鄭大龍沒碰的那碗肥腸麵讓老板打包了,風紅纓滿足地擦擦嘴。
“有房不代表我一定能吃得起五星酒店,五套房目前都沒租出去,換一句話說,我空有五套房的房本在那,實際上摸出一千塊都難。”
鄭大龍吞吞口水:“我也想握著五套房的房本…”
風紅纓目光往鄭大龍身上一滯。
鄭大龍忙道:“北京的房子不愁租哇,三環內的房價一個月至少上萬…”
風紅纓沒接茬,而是站起身結賬,兩人往巷子外邊走。
“五套房富婆帶你來蒼蠅館體驗平民生活,你知道我真正想表達的是什麼嗎?”
鄭大龍不是傻子,走出來的路上,鄭大龍就一直在回想風紅纓今晚的一言一行。
“風姐的意思是,看事情不要看表麵?”
這是風紅纓自己說的,他複述出來總沒錯。
風紅纓戴好口罩望向鄭大龍胸前的相機。
“我知道你回去後想把我,高畫以及顧言安的事炒一鍋香噴噴的飯,但事實呢,就像我那五套還沒租出去的房子一樣,我跟顧言安其實連五句話都沒說上,這就是事實和假象。”
鄭大龍神色複雜的擺弄著相機。
“那‘二奶’的事?”
風紅纓毫不避諱:“‘二奶’事件子虛烏有,不管你信或不信。”
“高畫和顧言安難道也是假的?”
鄭大龍緊緊盯著風紅纓看,但凡風紅纓點個頭,他覺得他現在直接暈過去算了。
忙活了一天,到頭來一條新聞都沒追到,回去了主編不讓他滾蛋才怪。
風紅纓笑了笑:“她想紅,你如她的願吧。”
高畫跑過來打她,隻是為了‘爭’顧言安。
這麼急躁的和她攤牌,不過是因為顧言安親自去後台找了她。
風紅纓不是原身,沒心思和顧言安玩替身文學。
“喏,承諾你的爆料。”
風紅纓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
“這是顧言安的私人號,明天上午,你可以去市中心的清風茶苑會所蹲守,到時候憑這張名片就能進去,你想要的,都會有。”
鄭大龍呆怔。
有錢人去會所可不是單單為了喝茶…
-
回到宿舍後,已經過了晚上十點。
宿舍三個小姑娘嗅著鹵肥腸的香味紛紛從床上爬下來。
唱戲講究身段,三人夜裡都不敢多吃,但鹵肥腸的味太絕了,三人吃一碗不算多,就當嘗嘗味。
蘇流星邊吃邊刷微博。
“紅纓,你快看,咱們學校上熱搜了!”
她們所在的大學走出過不少有名的演員,上熱搜不足為奇,但今天的熱搜和往常不一樣。
崔玉點開熱搜,讀道:“造星大學某扶貧專業大戰熱門專業,結果竟然是——”
搞噱頭的標題總是這樣,不寫結果,非要網友點進視頻。
風紅纓正在看視頻。
視頻明顯經過剪輯了,十秒高畫,十秒是她,交換著來。
雖然傳統戲曲在走下坡路,但真要廣大網友在情情愛愛的流行音樂和鏗鏘國粹中選一個,大家絕對會選後者。
[戲曲yyds,不接受反駁。]
[學校就應該多培養培養戲曲方麵的人才,不能讓咱們國家的優秀文化斷層啊!]
[哎,像蜘蛛一樣扭來扭曲的是不是某站百萬網紅高畫?說實話跳得還闊以。]
[就這還闊以?學了十年舞蹈的人大膽爆言沒眼看她,我們班隨便拉出一個人都比她跳得好。]
[高畫又不是專業舞蹈人員,唱歌好聽就行。]
[srds,我感覺高畫唱得沒有後邊的小姐姐好聽,頂鍋蓋走,高畫的粉絲彆罵我。]
[後麵小姐姐唱得是京劇吧?咿咿呀呀的好煩,高畫唱得不知道比她好多少倍。]
回複樓上:[請問仁兄九年義務教育完成了嗎?國粹麵前,神馬音樂都靠邊站,懂嗎?!]
[雖然平時我不怎麼聽京劇,有一說一,這個小姐姐唱得很得勁,國粹就是國粹,光一個扮相就讓人神魂顛倒~]
[這小姐姐是誰啊?誰能給我科普一下?]
[風紅纓,就之前傳當了‘二奶’的小明星。]
[誰?!]
後麵的評論風紅纓沒看,而是專注於看視頻。
視頻中她和幾個小夥伴的出鏡時間都不長,但每幀畫麵都美到慘絕人寰。
短短半個小時,底下評論就破了萬,轉發也破了萬。
在吃瓜群眾討論她當‘二奶’,以及所謂的知情人士爆料她插足高畫和緋聞男友顧言安的評論中,一條熱評衝出了重圍。
[姐妹們,看我截到了什麼!]
下邊是一串的高清圖。
是宿舍四人組的京劇扮相。
有人單獨發了微博。
崔玉扮相的項羽表情悲愴,蘇流星身穿魚鱗甲,頭上端正戴著虞姬冠,回身一抹淚,無人不歎一句虞姬淒美。
唐初夏的‘薛湘靈’嬌俏清純,風紅纓的楊妃美若天響,‘趙守貞’端莊嫻雅。
微博下的網友都在嗷嗷喊‘仙女絕美,京劇勇敢飛’。
用小號發完這條微博的風紅纓事了拂衣去。
-
三個小夥伴已經睡了,風紅纓悄悄擰開台燈。
在去時間膠囊刷任務前,風紅纓打開了直播app後台。
鄭大龍所屬的營銷號發視頻時,‘一不小心’在視頻末尾曝光了她的直播號。
經過一晚上的流量發酵,‘少年京劇行’後台已經有了三萬的粉絲。
距高畫的百萬粉絲還差很多。
不過風紅纓堅信,喜歡京劇,喜歡‘少年京劇行’的粉絲終有一天會突破百萬,甚至千萬!
微信敲了敲鄭大龍。
風紅纓問:“你那邊有合唱視頻嗎?”
白天打擂台結束後,風紅纓沒想到坐在錢主任身邊的老人就是x派大師的嫡係傳人。
等流行音樂係的觀眾退場後,老人笑眯眯的將她喊了過去。
問她最近在學什麼戲,又問她怎麼想著撇開娛樂圈重回學校唱戲。
她一一回了。
老人讚許地豎個大拇指。
“既然收心唱戲,那就好好學,你的嗓子不錯,但論起功底,你沒你旁邊的小姑娘好。”
指得是唐初夏。
這是必然。
《三慶班》視頻中,她的確有‘小月官’的頭銜,但民間看戲的人說得做多的一句話是她的唱戲底子不夠純。
“沒事。”
老人安慰失落的風紅纓:“半道出家還能唱這麼好,足以說明你有天賦。”
“好好唱,戲曲想要傳承下來,還得靠你們這一輩年輕人。”
老人離開前,京劇係的同學們紛紛湧上前。
想要在戲曲一行出人頭地,師父是關鍵。
為了能讓老人帶帶他們,係裡的學長學姐們使出了渾身解數,一個個你方唱罷我登場,熱鬨勁堪比打擂台。
她當時關顧著看戲,忘了開直播,現在想要視頻隻能靠鄭大龍,也不知道鄭大龍有沒有拍。
夜貓子鄭大龍回複的很快。
[有,但拍的不多,我發給你看看吧。]
風紅纓帶上耳機,是一個三分鐘的小視頻,雖然拍得沒頭沒尾,但甚在高清。
配上台詞,風紅纓將視頻搬運到了‘少年京劇行’賬號下。
給鄭大龍發了個小紅包後,風紅纓悄摸的進到時間膠囊。
-
【已緩存好視頻,宿主現在要進嗎?】
第三個視頻名為《京腔十三絕》,看名字就知道,講述的是清朝初年京腔行業中十三位身懷絕技的名伶。
點擊視頻前,風紅纓想起老人的話。
“小開,這次我能自己選擇歲數嗎?”
《三慶班》視頻中,她被餘老四買下時已經十四五了,即便後頭她得了‘小月官’的稱號,外界提及她時,總是會搖頭。
用老人的話說,她的戲中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至於缺什麼,缺得當然是童子功養起來的氣韻。
《蘇唱街梨園》視頻就更不用說了,她是有錢的恩主。
所以進入第三個視頻時,她想著不若讓縮小版的自己進去。
不是有十三絕嗎,她不指望拜這些前輩為師,但求能將氣韻給培養起來。
係統很爽快:【可以。】
-
一進視頻,熱浪瞬間將風紅纓圍住。
不止熱,還有鑽心的疼。
劇痛的來源是雙腳。
抬頭看了眼視頻上的旁白,看完後,風紅纓直接傻了眼。
[小英紅,五歲,目前處在裹腳期。]
“裹腳?!”
風紅纓驚得一聲暴嗬:“什麼玩意!”
她當然知道裹腳,大燕朝有女子裹腳的習俗,但她沒有裹。
狀元爹說過,女子纏足是陋習,是畸形審美,她的家中,所有家生女婢都不許纏足。
她娘也沒有纏。
外公外婆是遊牧百姓,這種常年奔走在草原上的民族不可能纏足。
上個世界她身邊接觸的姑娘雖然不多,但也沒見到三寸金蓮。
沒想到換了一個世界後,竟然讓她‘趕’上了這種糟蹋女子的惡習。
‘小英紅’絕不能纏足!
她在大燕朝見過女子纏足,一旦小英紅纏了足,那她哪裡還有精力去練童子功。
火速拆了腳上的黑布,仔仔細細的檢查後,風紅纓長長地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骨頭沒斷。”
這口氣還沒喘全乎,外頭傳來一道尖尖的女聲。
“蜜娘,小英紅的腳今晚記得綁好,戲班子那邊來了話,要得就是纏足的五歲小姑娘。”
腳步聲漸近,風紅纓趕忙將雙腳塞進被窩。
蜜娘撿起地上散落的繃帶,歎氣之餘揪起風紅纓的耳朵。
“你這丫頭,鬨著要跟戲班子唱戲的是你自個兒,既要去,那就得纏足。”
蜜娘說話的空檔,風紅纓已經通過視頻旁白了解了‘小英紅’纏足的前因後果。
她現在所處的地兒是京城一家妓院,小英紅是樓裡姑娘和某位恩客所生的孩子。
像小英紅這樣出身的孩子,長大後一般就兩條出路。
長得漂亮,那就接她娘的班,長得醜,那就接她娘丫鬟的班。
小英紅模樣周正,嘴巴又甜,深得樓裡老鴇和龜公的喜歡。
人心都是肉做的,但凡能學一門手藝養活自己,誰樂意讓乖巧懂事的小英紅長大後去做皮肉生意?
蜜娘從恩客那得知京城有家戲班子正招小班生,立馬就將這事和老鴇以及小英紅說了。
聰慧的小英紅點頭說她要去,然而進戲班子有個提前。
得纏足。
其實這時候沒戲班子出現,蜜娘也準備將小英紅的腳給纏了。
小英紅哪裡受著了這份苦,但為了能去戲班子謀生,生生疼暈了。
風紅纓進到視頻是為了學戲,讓她纏足,不好意思,做夢去吧。
捂著被子,風紅纓悶聲說:“我明兒再纏吧。”
先搪塞過去,然後再想辦法。
蜜娘吃過纏足的苦,本想放過小英紅,但耳邊回蕩起老鴇的交代,蜜娘當即哄騙小英紅。
“泡個腳再睡吧?”
風紅櫻才不上當。
視頻旁白都說了,蜜娘想趁著小英紅腳燙疲軟了就拿繃帶將腳勒彎。
“不了。”風紅纓寸步不讓,“我困。”
蜜娘沒做他疑,隻當小英紅真的困。
蜜娘一走,風紅纓立馬坐起身子。
“視頻能快進嗎?”
她想看看戲班子選班生為什麼一定要小腳女人。
古時旦角多是男人來扮演,想要表現出旦角婀娜嬌滴的外形,一般男戲子都會選擇綁蹺。
伶人綁了蹺,就不需要纏足了。
所以戲班子算是底層百姓中女子纏足較為少的一個群體。
係統:【不能。】
風紅纓深吸一口氣:“那我能選擇倍速觀看嗎?”
係統:【這個可以,但要花積分兌換,且隻能超前看五分鐘,一個視頻隻能加速一次。】
風紅纓:“行行行,兌吧兌吧。”
花了五千積分,視頻上多了一個倍速器,風紅纓直接跳到了後邊。
看完戲班子招小腳女班生的原因後,風紅纓氣不打一處來。
原來這戲班子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戲班子,換言之,是個暗娼。
白日唱戲,晚上xx。
古代女子纏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迎合男人的性趣。
“戲子也是人!”
進到視頻的風紅纓氣得直拍桌。
“不行,小阿紅不能進那個戲班!”
【警告!】
係統聲音變冷:【宿主不能乾涉視頻人物的走向,一旦——】
“我知道。”風紅纓打斷係統,“我要是乾涉了,就會被天道立馬抹殺。”
係統:【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