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上沒有旅館,累了就趴在小毛身上睡一會,好在有深潭甜水在,風紅纓倒不至於渴死。
友誼賽的材料早她一步寄回了報社,返程的路上她便不用再著急忙慌的趕路。
騎著小毛走走停停,期間不幸遇到一次大沙塵暴。
不幸中的萬幸是,風紅纓和小毛被一支在沙漠中探險的國家隊給救了。
是一隻熟悉的隊伍。
在她穿越的第一世界,她早期的身份是村裡的女知青。
國家考古隊在她當知青的村子裡挖走了一樽大燕朝衣冠塚,而此時在沙漠中朝她伸出援手的正是那隻考古隊。
狂沙落定塵埃後,風紅纓和國家考古隊告彆。
臨行前,她手指向大漠某個方向。
在那裡有不可告人的古墓遺址群,是她殺野狼時發現的。
考古隊隊長感激不儘,笑問她姓名。
她沒說真名。
因為她知道,這些人對‘風紅纓’這個名字太過熟悉,再怎麼巧合,也不可能在幾年內遇到兩個風紅纓,且都跟考古相關。
耐不過隊長的熱情,她報出了時間膠囊裡小人的奶名——赤珠。
很多年後,風紅纓早已離開了這個世界,國家隊憑著人力在荒漠上開辟出一條古墓旅遊大道。
旅遊起點啟自珈九村,一路向北走,進擊到沙漠深處,彎彎繞繞後到達古墓。
國家考古隊將這條路線稱之為赤珠線。
彼此的原身已經接管自己的身體。
下班回來,小赤珠啃著八歲侄女遞上的西瓜,院中,幾個嫂子邊給各自的孩子洗澡邊笑說著白天聽到的各種有趣的事。
“大嫂,聽說咱們村要配合國家修旅遊景點停靠站?這是真的嗎?”
大嫂趙飛鸞笑道:“是真的,你們大哥這段時間天天在村裡忙,忙的就是這事,再過半年,咱們這片荒漠就要熱鬨起來咯。”
趙飛鸞往躺在竹椅上的女人那掃了眼,打趣道:“小妹,你忙工作還不知道吧?”
女人啃著西瓜,搖著扇子,聞言眉眼笑如彎月。
“大嫂,你這不是小看我嗎?我是乾啥的?跑在新聞第一線!咱們村馬上要接國家任務開發旅遊景點這事還是我告訴大哥的呢!”
趙飛鸞:“那你知道新開發的那條旅遊線路叫啥子嘛?我可聽你大哥說了,叫——”
女人蹭得從竹椅上跳起來,漲紅了臉,擺手道:“大嫂,不許你說!”
一旁的嫂子們好奇極了。
“叫啥?”
有幾個嫂子是外地人,一口港普。
“快說哇,小妹,你捂著大嫂的嘴乾什麼?!”
歡鬨一陣後,有關那條旅遊線路的名字終是在幾個嫂嫂中傳開。
“赤珠線?”
“哈哈哈…”
“我咋記得小妹你的乳名就是赤珠?”
女人臉羞成夕陽下的火燒雲。
赤珠這個名字在當地有另外一層意思。
一般隻有被家中寵愛無限的女孩子才會被冠上赤珠的名號,大漠上的村落絕大部分都重男輕女,因而叫赤珠的女孩子非常少。
之所以少,除了這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叫赤珠的女孩子都被家裡人寵的無法無天,漸漸的,赤珠成了調皮搗蛋壞女孩的代名詞。
但風家幾個兄弟並不這麼認為,喊小妹為赤珠,秉持的是視小妹為掌上明珠的好意圖。
小的時候女人非常喜歡赤珠這個名字,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女人開始反感,風家兄弟順著女人的意思,不再喊這個親昵的奶名。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後,有朝一日赤珠這個稱謂竟然重現天日了!!
國家旅遊線從她所在的村子珈九村出發,依她大哥的性子,介紹景點時勢必會驕傲的將她這個妹妹拉出來遛一遛。
“看,待會大家要走的路線叫赤珠線,順便多嘴一句,我家也有一個赤珠哦,她是我小妹,現在是市新聞部主任!”
真是一想就尷尬,尷尬的能撓出三室一廳。
女人氣呼呼的將竹椅放倒,成‘大’字形癱在竹床上。
望著頭頂上繁密的星空,女人莫名覺得心口空落落的。
她比誰都清楚國家考古隊為什麼將那條路線稱呼為赤珠線,是那個人,那個人笑著將她的乳名說給國家隊的人聽了。
那時的她非常生氣,悶在時間膠囊裡好幾天沒搭理那個人,她在想,那個人故意喊她小赤珠,肯定是在笑話她被幾個哥哥寵的無法無天。
她有改的…
她現在早已不是從前那個跋扈刁鑽的小屁孩。
想著想著,一顆流星從頭頂劃過,女人臉上浮出一抹思念神情。
好想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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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國家考古隊分彆後,風紅纓搖著銅鈴,慢悠悠的往珈九村的方向趕。
去邊境線隻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回來時愣是花了半個月。
回到家還沒來得及休息,風紅纓立馬去報社報道。
望著麵前曬得黝黑的小姑娘,淮子洲捧腹大笑。
風紅纓之前黑是黑了點,但沒現在黑,現在的風紅纓,又黑又瘦,好不可憐。
捏著淮子洲發得出差體恤金,風紅纓撇嘴走出報社。
騎上小毛走出老遠後,風紅纓腦海裡依然回蕩著淮子洲向她透出的那股憐憫和心疼眼神。
嘖,這男人不會以為她變成這幅鬼樣子是在邊境線上吃苦了吧?
瞥了眼曬得黑紅的精瘦胳膊,風紅纓嘴角微翹。
管他呢,就讓淮子洲誤會去吧。
她總不好說她曬成這幅鬼樣子是因為她一時玩心大發,然後繞著沙漠幾個綠洲玩了一圈,為了吃遍無邊沙漠中的美食一不小心曬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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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誰長嘴去外麵胡鄒鄒了一把,出差歸來調休的風紅纓正擱屋裡和原身說拜拜時,附近的村民紛紛抱著自家產的瓜果敲響了風家院門。
“紅纓呐——”
是風紅纓之前設在珈三村監視李官的阿坊。
阿坊抱著她娘養得大母雞,扯著嗓子吼:“你在家嗎?我和鄉親們來看你啦!”
準備點下係統界麵【是否離開本世界】的‘是’的風紅纓:“……”
時間膠囊裡的赤珠噘嘴哼了哼,傲嬌道:【你待會再離開吧,鄉親們要看得風紅纓是你,不是我。】
風紅纓看向係統,係統無所謂。
【離開本世界不急於一時。】
一人一統都這麼說了,風紅纓當然選擇遲點再離開這個世界。
她還有想見的人沒見,想告彆的朋友沒有告彆,好多事等著她呢。
一出屋子,阿坊等人將風紅纓團團圍住。
這些人都是她曾經幫過的村民,聽說她在邊境線采訪遭了罪,在阿坊的帶領下,村民紛紛出動。
家境殷實的,抱老母雞抱沙鴨抱羊腿,家境拮據的,一捧甘甜的沙棗也是心意。
“哎喲,哎呦,你咋曬這麼黑!”
“黑就算了,咋還瘦呢!”
圍上來的村民們比淮子洲還不淡定,生火的生火,抬桌的抬桌,愣是自作主張的在風家給風紅纓辦了一桌大補宴。
送走村民,沒等風紅纓喘口氣,風家兄弟們連宰三頭羊。
割下羊腰子放到火上拷至流油,刷上特製的醬料,三隻大羊腰子齊整地端到了風紅纓麵前。
才吃了一隻雞的風紅纓飽得直打嗝。
風延榮笑嗬嗬:“吃吧,光吃雞肉不得勁,吃點羊肉換個口味。”
說著將三隻大腰子往她麵前推。
屋外二哥風延寶邊烤邊喊:“小妹,你隻管大口大口地吃,羊肉管夠!”
富貴倆兄弟附和:“對,敞開了吃!瞧你那瘦不拉幾的樣子,再不補點好的,回頭大漠隨便一陣風都能把你吹跑!”
風紅纓嘴角抽了抽。
忍著肚裡的飽腹感,風紅纓含淚將幾個哥哥做的愛心拷羊腰子吞咽進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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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風紅纓依舊沒成功離開,隻因康天工帶著兒子小格來了風家。
至於為了什麼事…
康天工進門後時不時紅著臉偷看她,這種情況下,還能有什麼事?
赤珠:【我不要和他結婚,我不做後媽,我不出去,你惹得桃花你去掐!】
原身遲遲不出來,風紅纓隻能硬著頭皮親自招待康家父子。
這樁親事當然無疾而終,畢竟原身對康天工沒感覺,至於風紅纓…
她肩上有未完成的使命,兒女情長暫時不適合她,她亦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送走失落落的康家父子,風紅纓身上宛若落了春天,一支又一支桃花上門。
不止她頭疼,時間膠囊裡的小赤珠也頭疼。
為了躲開這些爛桃花,風紅纓半夜跳窗騎著小毛離開了風家,隨後向報社後勤部提交了申請,打算在單位宿舍住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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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作崗位,風紅纓無比的舒心。
淮子洲敲了敲桌子,遞來一張表。
“填好給我。”
是一張三八紅旗手自薦表。
風紅纓撣了撣表格,笑眯眯道:“不會又是鄭主編推薦的吧?”
自打她從邊境線回來後,鄭月華鄭主編往她頭上安了一堆頭銜。
她在外省拍得那些照片,比方李官一家五口住得逼.仄小院那些照片,尤其是崔庶捂著臉隻露出一對漂亮眼睛那張,經由鄭月華推薦報名參加了華國大學生攝影大賽。
她拿到一等獎獎杯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還不算,鄭月華在《日報》首頁開了專欄,專門報道她撰寫的邊境友誼賽文稿。
恰逢一年一度華國新聞獎評選,她憑著專欄中一篇《給女人的一枚糖味金牌》報道摘下了今年的新聞獎。
鄭月華這樣和她解釋。
“小風,我很喜歡你的文筆,樸素無華,如涓涓溪水淌過讀者的心房。你寫得這篇《給女人的一枚糖果金牌》給我的感觸非常深,如果可以,我想親自去x國見見文章中的女主人公丹玉。”
鄭月華雖然隻是首都《日報》總編輯,但隻要去翻閱鄭月華曾經的工作經曆,便是風紅纓都不得不對這個女人豎起大拇指。
風紅纓將丹玉的住址給了鄭月華,才一周而已,鄭月華就給她回了消息。
“小風放心,我已順利將丹玉接到我這,她現在非常的安全,她讓我轉告你,等她安頓好,她會去戈壁灘拜訪你。”
鄭月華是個狠角色,一口氣將風紅纓那篇《給女人的一枚糖果金牌》新聞稿翻譯成十來種語言,很多國家的主流報社將這篇新聞稿刊登了出來。
一經刊登,西方那些崇尚自由的資本國家沸騰了。
“太好笑了,現在竟然還存在不需要崇拜女英雄的國家?!”
“自由是天性,憑什麼女人就必須包裹嚴實,憑什麼不讓女人上賽場比賽?”
“在華國地界對自己的同胞下狠手?哦買嘎,我的上帝,您千萬不要原諒這些該死的臭蟲。”
“死了該下地獄,天堂可不歡迎你們!”
……
一番指責浪潮將某個大男子主義小國衝上了國際輿論頂峰。
那些在邊境線教訓丹玉的男人們怎麼也想不通他們教訓自己國家的女人為什麼會成為國際新聞。
在輿論的壓力下,小國政府被迫向丹玉道歉,但依舊避重則輕。
鄭月華很生氣,準備以筆為戎繼續在國際上抨擊,風紅纓及時給鄭月華去了個電話。
“鄭主編,此事到此為止吧,再鬨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
她寫這篇新聞稿的出發點是替丹玉打抱不平,順便謳歌女人自由,她沒想到國際新聞屆會如此關心她這篇報道。
什麼事都要有個度,那個小國的政治根基一直都是那樣,到了後世,還是那樣,一塵不變。
想要徹底打破某些國家付諸到女人身上的桎梏,光她一篇新聞稿行不通。
她是新聞工作者,不是政治家,有些事還是不觸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