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曦岩詢問香料來源, 姑姑心裡思量了一下,她並沒有用什麼熏香,她那樣修養的人, 是學過點香的, 但是她並不喜歡太濃烈的香料, 更喜歡天然的清香,曦岩問的香味, 莫非是她身上傳出來的,她平時穿的衣服倒確實會熏香,用的胭脂麵脂也有香味, 這種身上的香味,就不方便對人說了。
曦岩詢問失敗, 明白了, 這是好感度不夠啊,他一個男子,問一個女孩子用的什麼香,人家確實是不會說了,除非是同性好友之間才會分享。
曦岩把目標放在了令狐衝身上, 好像比起他來, 姑姑更喜歡令狐衝, 三句話裡兩句都是關心令狐衝的,令狐衝這個平時很直男的人, 對著姑姑居然話還挺多,什麼都願意跟姑姑說。
跟她說他是怎麼得到笑傲江湖曲譜,怎麼看到曲洋和劉正風兩個一個正道一個魔道, 卻拋下世俗議論, 許為平生知己, 原來世界上並不止是隻有正道和邪道,原來人想要什麼人成為朋友,並不隻是看身份出身。
甚至還說了他和嶽靈珊的事情,他怎麼和小師妹從小一起長大,小師妹對他有多好,兩人一起練劍,一起看瀑布捉螢火蟲,一起相伴度日,他以為他一生都能陪伴在小師妹身邊。
姑姑都聽得很認真,不會笑他傻,也不會像曦岩那樣聽著聽著就睡得跟豬一樣,令狐衝好像找到了一個願意聽他傾訴的朋友。
“我把她當長輩,她那麼親切溫和,像我師娘一樣。”令狐衝解釋道。
令狐衝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其實心思非常敏感,有時候還會偷偷地哭,他自稱是沙子落眼裡了,男子漢大丈夫怎麼會哭。
這個世界,像他那麼感情真摯,對每個人都是真心,又心軟善良的人,活得必須要比彆人活得艱難一點。
但是他這樣的真誠真摯,恰好讓某些人非常喜歡,令狐衝長得也不是特彆帥,比不上林平之那樣俊秀,但是劍眉星目,梳洗收拾一下還是能看,可惜他平時有點邋遢,有點隨便,還喜歡喝酒,經常喝得人事不省,滿身酒氣,隨便躺在哪裡就睡,他也不是很在乎,反正他乾淨一天也過,臟兮兮的一天也能過。
他經常和曦岩混在一起,一般女人看到乾乾淨淨,還英俊得過分的曦岩,都更喜歡曦岩一點,但是姑姑不是,從她說話的態度,經常詢問令狐衝的想法,喜歡喝什麼茶,喜歡讀什麼書,喜歡東坡還是夢窗。
很顯然,姑姑更喜歡令狐衝一點,哪怕他、令狐衝經常控製不住喝很多酒,哪怕他沉淪落魄,不修邊幅,哪怕他除了一身劍法外一事無成,但是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一雙眼睛永遠乾乾淨淨的,像一波流動的清泉,好像一笑之間,就能把所有的煩惱全忘掉。
曦岩看出姑姑是個年輕的女孩子,雖然她戴著帷帽,行動之間端莊沉靜,說話聲音威嚴大方,沒有嶽靈珊那種嬌俏可愛,但是她露出來的一頭及腰長發卻烏黑如墨,充滿了年輕女子才有的光澤。
這樣好的女孩子,令狐衝一定要把握住啊。曦岩忍不住在令狐衝身邊旁敲側擊,希望令狐衝能開竅,但是他可能敲得太大聲,引起了令狐衝的反彈。
“你他媽的睡覺時候都在我耳朵邊念,我他媽能聽不見嗎?”令狐衝惱羞成怒,他正睡得好好的,曦岩這個小腦癱過來了,趴在他的耳朵旁邊嘰嘰喳喳地開始念經。
“姑姑真好啊,姑姑對某些人真好,某些人應該怎麼報答呢?知恩不報是不是太過分了,是不是白眼狼啊,我要是某些人早就以身相許了。怎麼沒有反應呢?真的睡著了?”
把令狐衝煩得,差點就殺人了,搞得第二天他跟姑姑學彈琴的時候都老是走神,姑姑很疑惑地問他怎麼了,看他心神不寧,姑姑又給他彈了一遍《清心普惠咒》,這是一支佛教琴曲,是一位高僧所作,曲調中正平和,有鎮定心神,安撫紛擾的作用。
琴聲好像冰雪沁入令狐衝的心中,讓他雜亂的心思安定了下來,隻用琴聲能讓人鎮定下來,真是非常神奇,姑姑的琴技真是神乎其技了。
聽了一曲《清心普惠咒》,令狐衝終於把曦岩那些胡說八道的話淡忘了,姑姑對他就像長輩關心晚輩一樣慈祥和藹,就算她年齡並不大,他也應該像對待長輩一樣恭敬的對待她,而且姑姑一手琴藝幾乎超神,他應該跟著姑姑好好學習音律,不讓人家的一番苦心白費了。
“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把琴藝練得跟姑姑一樣好。”
“我有一位長輩常年身體不適,我也經常為他彈奏琴聲,減輕他的煩惱,大概是彈奏得多了,比較熟練吧。我看你今日心神不定,是不是有什麼煩惱,如果你願意可以講給我聽。”
姑姑似乎是很喜歡令狐衝對她說話,他總是很信任她,什麼都跟她說,對她一點防備都沒有,像一個傻子一樣,可是她有時候也覺得,這樣的傻子真可愛,跟她以前見的那些心機深沉的人完全不同,在他麵前,她也不用千思百轉,智計縝密,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跟朋友一起談論自己的事情。
但是這個朋友卻是個男子,她還是第一次跟一個男子這樣親近,那種感覺跟她跟閨中密友相處又迥然不同,每當令狐衝抬起他那雙明亮的眼睛的時候,似乎都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彌漫在她心中。
令狐衝想起曦岩的話,曦岩不僅整天像惡魔一樣胡言亂語,有時候還會拜托他做點事情,比如幫他問問姑姑用的香料是哪裡來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令狐衝十分不理解。
曦岩隻能說實話:“我老婆身上的香味,跟姑姑身上用的香一模一樣,我覺得這之間肯定有聯係,說不定能幫我找到老婆呢?我老婆拋棄我走了,我想找他。”
曦岩捂著臉裝哭:“大師兄你一定要幫我啊。我好想我老婆,我不能沒有老婆。”
說是哭,臉上一滴眼淚都沒有,裝了一會還張開手指從手指縫裡悄悄看令狐衝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