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空間的許林安現身在了院子圍牆外,如同消失時一般地悄無聲息。轉身瞧了眼隱在月色中的小院兒,許林安抬腿朝著遠離主屋的偏房走去。
八十年代的夏日夜晚,天空仿佛格外的清透。即便天色已黑,清冷的皎月與滿天的繁星,也將許林安挺拔的身影照的格外修長,在泥土路上拉出一道長長的黑影。
沿著影子往外的是縱橫交錯的稻田,此時晚稻已經搶種完畢,一片片齊膝高的綠油油的禾苗,在夜風中輕輕搖晃。
其中間或還有一兩道隨著水流灌溉而來的小鯽魚遊弋而過的身影,魚尾波動間嘩啦的水聲在靜謐的夜色中響起,即便許林安躺在木板床上也聽得一清二楚。
許林安雙臂枕在腦後,沒有安裝吊頂的屋頂一覽無餘,透過瓦礫的縫隙能瞧見院子外的皂莢樹枝葉,望著時而晃動的樹影,許林安徹夜未眠。
“起來把院子裡的乾柴劈了,你弟好不容易從部隊休假回來,你身為大哥這事兒怎麼能讓他做?”
天邊才剛剛泛起魚肚白,許家小院兒就傳來了李秋英劇烈地拍門聲,語氣一如既往的頤指氣使。
叫門聲響了半天裡頭也沒聽到動靜,李秋英耐心告罄,作勢就要推門進去,卻被院子裡正劈柴的許磊給出聲製止了。
“娘,就是劈點柴,我每天在部隊也是要訓練的,這點活計根本不礙事,我不在家這幾年家裡也多虧了大哥照拂,你就讓他多睡會兒吧。”
聽罷親兒子的話,雖不同意但是李秋英好歹是收回了推門的手,瞧了眼自家腰杆挺拔的兒子,李秋英怎麼看怎麼順眼。
“你就是性子太好,他給家裡乾活不是應該的嗎?小的時候我就覺得他腦子不好,是你爹非要養著他,一個人就多張嘴。話說回來這麼些年我也沒虧待過他不是嗎?不然哪能給他長那麼大塊頭!
方方麵麵哪裡不是把他當作親兒子疼了!他除了一把子蠻力氣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了,腦子不長飯量倒是比誰都長得快,家裡都快供不起他了!要我說當初還不如讓他跟他那個倒黴的娘去了算了!”
邊說著邊笑眯眯的倒了
杯蜂蜜水,裡頭擱的蜂蜜還是開春的時候許森爬樹上掏的,被蟄腫了兩隻胳膊才掏了半瓷碗。全都被李秋英收了起來,平日誰都不讓碰,隻等著許磊休假回來給他喝。
端著許磊從部隊帶回來的綠瓷茶缸,李秋英獻寶似地讓許磊趕緊喝。正準備接手的許磊一抬頭恰好看見院門口站著的高大男人,正是晨跑回來的許林安。
一時間院子中的氣氛有些尷尬,顯然剛剛李秋英的一番抱怨被當事人聽了個正著。許家大哥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好似剛剛說的話跟他無關一般。
而給彆人養了二十年兒子的李秋英,心中早就積怨已深,見對方毫無反應,更是覺得自己的話占理。
隻得許磊開口打破一院的尷尬。
“大哥你這一大早的去哪兒了?我以為你還在屋裡頭睡覺。這是娘泡的蜂蜜水,你喝嗎?”
許磊雖說跟這個大哥不是很親昵,畢竟許森從小性格就比較孤僻,兩人玩不到一塊去,但是心裡卻一直很尊敬他。
旁人或許以為他哥就是傻子,但是他自己心裡清楚,他哥其實一點兒都不傻。要說起來他哥應該屬於一種心理上的發育障礙,諸如自閉症之類的。畢竟從小到大他哥可沒少護著他,甚至有幾次闖禍還是他哥給他背的黑鍋。
許林安看著轉而遞到自己麵前的茶缸,杯底跟杯沿綠色的瓷已經有些掉了,露出了一塊塊黑色的內裡,杯壁甚至還有一圈圈刷不掉的茶漬,蜂蜜水也不是清透的淡黃色,甚至有些渾濁。
“前”總裁許林安同誌,眼神中立馬條件反射的帶上了嫌棄,深深地皺了皺眉,頭也不回的進了自己的房間。
許磊:........
訕訕地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胳膊,視線隨著許林安的步伐落在他的背影上,總覺得這個大哥一年不見變化挺大的。
“你給他喝乾什麼!白瞎了這麼好的野槐蜜!你這大哥可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按我說還不如早些給他尋個親,給人做倒插門去。這麼個傻子還家裡也影響你往後說親!折騰出來的房子往後修修正好給我孫兒睡。”
“娘,我說了哥他不傻,隻是有些自閉。”
“什麼自不自閉,咱們琴高村哪個不知道他就是腦子不好!算了不
說這些了,說到婚事你這也老大不小了,在部隊可有什麼中意的姑娘?比如啥文藝兵、領導的閨女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