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三和縣,終於出了三伏天,雙搶的時候種下去的水稻已經發黃結了不少穗子,?陣風吹過帶起?片西索索的聲浪。
許林安騎自行車載著蘇容穿梭在田間的小路,迎麵破空的風刮來還能感受到一絲的涼意。許林安微側過頭,餘光掃了眼後座老老實實穿著他外套的蘇容,臉頰上揚起滿意的笑容。
腳下踩著腳蹬子的速度逐漸加快,似是迫不及待立刻就要將身後座的小姑娘娶過門。
秋日的晨風從許林安襯衫的領口處灌進來,將他的襯衫後背吹起?個鼓帆,輕輕掃過蘇容的臉頰。
似有所覺的蘇容趕忙?手拽著車坐底,?邊將許林被風吹鼓的襯衫抹平,?邊仔細的查看他襯衫剛剛蹭到她臉的位置。
可彆把她好不容易擦好的粉蹭掉了。
等蘇容兩人到琴高村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沿途遇到的都是下地或是已經在地頭忙活的村民?。都知道今兒是他倆的喜事,任誰見?著都笑眯眯地道?聲喜。
蘇容也大方,拿出一早出門就準備好的喜糖?路上見?人就發,引得不少小孩都嬉笑著追在許林安的自行車後頭跑,可惜兩條腿到底是跑不過車軲轆,幾個轉彎就攆不上了。
因著先前?李秋英鬨出的事兒,這?會兒兩人也秉著避免跟對方接觸的原則,多?事不如?少?事。打算繞過許家的宅子回?蘇家,誰知道該來的躲不過,兩人直接在岔路口被眼尖瞧見的許磊叫停。
“大哥!”
“請假回?來的?”
許林安長腿撐地,自行車便穩穩地停了下來,他還坐在車上並沒有下車,顯然一副不打算多聊的模樣。
瞧著走過來的許磊?副風塵仆仆的模樣,蘇容掃了眼他擱在路邊的兩個巨大的軍綠色包袱,有些好奇。請假回?來用得著帶這麼多行李?看上去像是退伍似的。
“不是請假,我退伍了哥,過兩天再去縣裡?辦轉業。”
許磊如?往常一般咧著嘴笑,隻是看向?許林安的眼神中似乎是帶著打量。
聽罷,蘇容立刻驚訝的微張紅唇,顯然十分意外,沒想到許磊竟然真的退伍了。這?比書中的時間線足足提前?了三年,原書中她沒記錯的話,許磊應該是在1982年的大裁軍中退伍的。
許是看出了蘇容眼裡的驚訝,許磊笑著撓了撓後腦勺對著兩人解釋道:“反正提乾也沒有希望,不如?乾脆早點轉業回?家。現在大哥結婚了往後還都住在蘇家,娘?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聽這話看來許磊在部隊是收到了先前?李秋英寄過去的信件,隻不過這?話裡?話外似乎都沒有指責埋怨許林安的意思。
不過就是指責許林安,恐怕許林安也根本不會放在心上。本來他就不是老黃牛似的許森,對於許家母子更沒有什麼責任感。不過若是他們母子不給他找事,往後他也不介意多養兩個人,僅限金錢。
“嗯,那我們先回?去了,你待會想過來就過來。”
他的人生大事就在眼下,誰還有心思在田坎上跟個便宜弟弟寒暄浪費時間。
話落許林安便扭頭低聲叮囑蘇容坐好,長腿輕鬆一踩,車輪子就骨碌滾出老遠。
獨留在路邊的許磊,這?時緩緩收回了臉上的笑容,唇角抿緊往下壓,望向?兩人背影的視線逐漸帶著絲疑惑。
如?果這?段時間他每天晚上的夢境的確是他的前?世的話,那為什麼有些人有些事跟前?世完全不?樣,比如?現在的他哥,比如?應該嫁給她的蘇容,又比如?落水後應該嫁給他哥的王知青。
好像這?切的變化,都是他將王瑤從水塘裡?救出來後開始的,包括他那時不時出現的奇怪夢境。
可是如果夢境隻是夢境,但又無法解釋這?段時間在部隊裡?發生的事情,的確又是根據夢境在走。看來他今晚得去村裡?的水塘邊看看。
思及此,許磊的眉間神色漸漸凝重?,轉身拎過路邊的大包袱就邁開步子
往回?走,轉彎的時候又側過臉瞧了眼許林安跟蘇容離開的方向。
此時早已看不見?兩人的背影,隻留下田坎上?道細長筆直的車輪印。但坐在後座的蘇容,那張熟悉又陌生的漂亮笑顏卻好像還近在咫尺,許磊抓著包袱帶子的手漸漸收緊。
為什麼夢裡的自己從不覺得她漂亮?
*
等蘇容二人回到蘇家小院兒的時候,院子裡?已經站了三三兩兩的婦人。都是往日跟蘇家有來往的親戚嬸子,這?會兒不急著上工的都先來這兒幫忙。見?著蘇容小兩口回來了,嘴裡還起哄著讓小孩去找新娘子討喜糖吃。
就見聽到喜糖開始嘰嘰喳喳起來的小孩,回?頭一見?著漂亮精致的蘇容,竟都紛紛不好意思起來,抱著自家娘的腿扭來扭去。
“回?來了就進屋子把喜服換上,叫你早上穿多點你不穿,這?會兒知道冷了?還不把林安的衣裳還給人家。”
正在堂屋裝著果盒的錢春萍聽到動靜走了出來,見?著自家閨女身上還穿著人林安的衣服,忙出聲笑嗔她。到底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許林安已經在錢春萍的口裡親昵的成為了林安。
蘇容聽罷悄悄吐了吐舌頭,她真的不冷,這?不是許林安嫌熱硬塞給她的嘛。手下也不忙著逗小孩兒了,將網兜裡?剩餘的塘全都分給了他們,就脫下外套起身往自己屋子走。
裡?頭穿的還是先前?跟劉曉月?起扯布做的衣裳。
嫩黃色的?字肩連衣裙,修身的半袖設計。胸前點綴了?豎排橙色的紐扣一直到腰線,?字肩的領口位置還有兩根同色係的布帶交叉到領後,給簡單的設計添了絲小心機。明明渾身上下都包的嚴嚴實實,卻平白透著性感。
果然院子裡?婦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蘇容的身上,甚至有性子外向?的嬸子,還捂著嘴意有所指的打趣:“看來小蘇往後的娃肯定不缺吃的。”
此話?落正抬腿進屋的蘇容腳下就是一個踉蹌,隨即飛快的進屋關門。聽著院子裡?逐漸加大的笑聲,蘇容鬼使神差地趴在窗邊悄咪咪的往外看。
誰知道好巧不巧的,跟正往這?邊看來的許林安的視線恰好對上,對方眼神中的炙熱燙的蘇容猛然縮回?了腦袋,抬手飛速地拉上了窗簾布。
這?年代的婚禮沒有後世那麼繁複,更彆說是在農村鄉下,中午或是晚上能有?頓席麵吃就算是非常體麵了。蘇家因是招婿,所以定的是晚上的席麵,再加上錢春萍又最是寵著蘇容,所以這婚事是緊著能操辦的操辦。
?大早就開始忙活,將該準備的準備了差不多了,大夥兒還要下地上工。中午再請來幫忙的隨便吃?頓,到了晚上才是正式的席麵。
剛到下午下工的點兒,來吃席的村民?回?家打了?轉兒就到了蘇家院子。
這?會兒隨禮基本上都是隨的吃食,條件好的帶幾個雞蛋,條件差的你掐把小青菜也是個情,錢春萍今個難得脾氣好,見?誰來都笑臉相迎。
獨自呆在屋子裡?頭的蘇容還是跟往常一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隻有偶爾會來幾個同村的姑娘嫂子進門賀聲喜,順便還悄悄打量蘇容幾眼,卻都沒有久待。
蘇容倒是樂得清閒,還是頭?次深刻的意識到,原主人緣差是多麼好的?件事情。替她避免了不必要的社交寒暄。
這?年頭吃席麵還是男人?桌女人?桌,女眷的席麵都安置在屋子裡?,所以蘇容基本都沒怎麼出過門。自然從早上分開後,就沒再見?過許林安。
不過不用想蘇容也能猜到,許林安肯定被錢春萍女士還有她三個哥哥安排的明明白白。
果然一直到女眷這邊的席麵吃完,連桌子都收拾好了,蘇容透過窗戶還瞧見許林安在被蘇家三兄弟灌酒的樣子。
這?年頭喝的都是供銷社裡散裝的高度數的白酒,不僅難以入喉辣嗓子,後勁還非常大,容易上頭。
等到許林安終於得以進新房的時候,蘇容早就躺在被窩裡?裝死了。
將被子團成?坨縮在牆邊一動不動,若是不仔細看因為緊張而漲紅的耳朵,當真相像睡著了?樣。
“蘇容.....”
男人的聲音比往常更顯得沙啞,拖著尾音,莫名帶著股撒嬌的錯覺。
蘇容狠狠緊閉雙眸,卷曲纖長的眼睫都恨不得紮進眼睛裡?。
?聲不吭,全當沒聽見。
要不是蘇家人還沒歇息,她恨不得立刻躲進空間。
“蘇容......蘇容.....”
見?她不應,許林安不僅不氣餒,反而越戰越勇。
邁著微晃的步子直接走到了床邊,古樸的架子床都好似沒有他的身量高。許林安俯下身,大掌不穩地撐在床板上,蘇容明顯感覺到了床架的顫動。
還沒鬆下當前?的?口氣,下?瞬便感覺到了後頸處湧來的熱氣。許林安的聲音沙啞低沉,似是帶著滿心的苦澀與疼愛,?遍遍的在她耳邊繼續喚著她的名字。
滾燙的氣息帶著?股濃烈的酒氣,向?她緩慢卻不容逃脫地裹挾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許林安:蘇容.....蘇容......
蘇容:乾嘛?大半夜不睡覺叫我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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