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頭也不回地架勢,讓蘇容心裡酸澀十足。
“要不要去看看醫生啊?彆嗆到了肺。”
一旁的許媛擔憂地挽上蘇容的胳膊,間或還衝著許林安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蘇容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拍拍她的手表示自己真的沒事,隨即邊走邊擰著T恤上的水漬。
同行的兩個女生,這是才收回落在許林安背影上的視線,有些好奇的衝許媛開口。
“這就是你那位許氏掌舵人堂哥?竟然比雜誌上還要帥。”
“帥能當飯吃?性格不好其他都白搭!”
一聽到彆人誇許林安,許媛就條件反射的煩躁起來,從小在這位堂哥的陰影下長大,她能喜歡對方才奇了怪了。
蘇容抿著唇,上一世聽許媛吐槽許林安,她都覺得無所謂,甚至有時候還會順著對方附和兩句。現在再聽來,總覺得心裡堵得慌,還有種委屈的情緒,莫名想給許林安打抱不平。
“你哥怎麼會在島上?”
蘇容乾脆打斷了許媛的話頭,話落就見對方撇了撇嘴,氣呼呼地拉著蘇容繼續往營地走。
“我也才知道他竟然真來了!估計是想買下來做度假酒店!真是資本家手段,剛聽我媽說我發現了一塊安靜的小島要來這邊露營,轉頭他就給買下來重新開發。你說這人是不是針對我?打小就這樣......”
說著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悄咪咪地用肩膀蹭了蹭蘇容的手臂,湊近到她耳邊小聲開口:
“我以為發生那件事後,你不會再想見我哥呢。”
那件事?
哪件事?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蘇容心裡咯噔一聲,按理此時她跟許林安都互不認識。
“不是吧,這才過去多久啊,你這就忘了?”
看著蘇容一臉茫然的表情,許媛異常無語的驚歎。咂了咂嘴,突然有點憐憫那位自己打小就比不上的堂哥。聰明能乾又怎麼樣,喜歡的妹子都追不到。
祝他光棍到永遠。
隨即許媛亮了亮絢白的牙齒:“不過忘了也好,反正我也覺得我哥那種智多近妖的男人,不適合你。往後指定將你吃的死死的!而且我們家那環境,嘖嘖,你要是真過了門,指不定要被那幾個閒出屁的嬸子煩死。”
話音剛落,許媛也沒注意到蘇容驚訝的模樣,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默默跟在後麵的鄭浩飛,嘴唇動了動補了一句:
“我還是覺得內斂型的同齡男生比較適合你,你要是討厭鄭浩飛,我以後給你介紹其他......”
此時蘇容完全被許媛的前一番話砸得一臉懵,反應過來後頓時來了勁兒,沒等許媛的話說完,腳下步子飛快地拉著她就鑽進了帳篷。
“你的意思是你哥跟我表白過?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拒絕了?”
蘇容越想越激動,果然剛剛她看許林安的感覺沒有出錯,捏著許媛的手腕都不自覺地用力。
“是....是啊,就畢業典禮後.....”
話還沒說完,蘇容就鬆開了許媛的手腕,濕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下來,起身就迅速出了帳篷,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獨留下傻坐在氣墊上的許媛,一臉茫然地瞧風風火火的蘇容,揉著手腕探出腦袋,看向對方飛快跑離的背影,小聲嘀咕道:
“就喝了兩杯香檳,這忘得也太快了吧。”
*
“您好,請問許林安在不在?”
遏製住想要直接衝進辦公樓的**,蘇容撫上劇烈跳動的胸腔,走到僅有一人的前台處詢問。
這塊海島剛開發出來,各方麵都沒有健全,正處於半封閉的狀態。除了必要的設施,一樓的大廳空空曠曠,也隻有一個閒散的前台在玩手機。
對方聽到動靜立刻抬起頭站的筆直,打眼瞧見是一個小姑娘,明顯鬆了口氣,好脾氣地拿出一旁的登記本翻看了起來。
薄薄的登記簿不過才兩頁紙,掃一眼就看完了。
“我們這裡沒有一個叫許林安的人。”
“就是今天來島的許氏公司的人,我剛剛在沙灘邊還看見了,請問他們回這裡了嗎?”
“許氏?啊他們下午就已經離開了,我估計這會兒都已經離島了。”
見這漂亮女生說的竟然是來談收購的許氏集團,回想起為首的老板年輕英俊的模樣,前台看向蘇容的眼神,突然心領神會得意味深長。
已經走了?
蘇容抿著唇有些失魂落魄,謝過了前台就轉身往大廳外走。
齊腰的長發被海風吹了一路,這會兒已經不再滴水,卷曲的披散在後背。
此時聯係不到許林安,蘇容自然不會放棄,正打算掏出手機向許媛要許林安的電話號碼,朝短褲口袋摸了半晌,這才記起來遊泳的時候,連同球鞋一起將手機丟在了沙灘邊。
低頭瞧了眼踩在草地上的雙腳,臟兮兮的沾滿了沙子。蘇容悶悶地蜷了蜷腳趾,轉了個彎,順著打理的整齊的草坪,迎著鹹濕的海風就快步往海邊走。
淺金色的沙子細膩鬆軟,一腳踩下去還帶著溫熱,直往腳趾縫裡鑽。
一陣清風順著海浪吹來,將蘇容已經有些半乾的T恤吹得翻飛,上頭被晾乾的細微的鹽粒,直接糊了她滿臉,蘇容乾脆拉住衣服下擺隨意的打了一個結,露出了勁瘦柔韌的腰肢。
躲避刺眼的陽光走在椰子樹蔭下,蘇容順著海岸線一直往營地的方向去,可惜沿途都沒有瞧見自己的球鞋跟手機。
正以為是其他人幫她拿回去的時候,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男聲。
“找手機?”
熟悉的清潤聲中帶著低低的沙啞,像是壓在舌根處輾轉了兩圈才吐出來。
蘇容眼前一亮,迅速地轉身迎上對方的目光。來人果然是許林安。
說出口的話中,都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欣喜情緒。
“你沒有離島?”
一雙杏眸說話間,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人。
許林安已經換掉了先前被海水打濕的衣服,卻依舊是板正的西褲襯衫。
細細的襯衫條紋將他的身材襯托得更加筆挺寬闊,半乾的頭發沒有吹乾,還泛著點點濕意,卻依舊一絲不苟地往後梳得整齊,鬢邊沒有一絲碎發。
渾身帶著一股克製般不容抗拒的氣場,跟八十年代蘇容所熟悉的許林安相比,有不小的變化。
可對方瞧過來的眼神,卻跟她記憶中如出一轍。
越瞧,蘇容就越是堅信自己的猜測。
“你希望我下島?”
許林安眉目深深,一雙黝黑的眸子細細的描繪過蘇容的五官,似是在試探又像是在反複確認。說話間左眉微揚,兩瓣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在跟她說話的時候,習慣性地微微俯身。
看到對方幾十年如一日的小動作,蘇容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兩步衝上前牢牢地攀在了許林安的身上,兩條細白的小腿也緊緊纏在對方精壯的腰間。
“希望你個大頭鬼!你是不是也回來了!為什麼剛剛在海邊還裝成一副不熟的模樣!許先生?”
自打許林安離世後,蘇容這兩年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對方,即便兒孫承歡膝下,心裡也總感覺空落落的,此時嗅著對方頸間熟悉的味道,蘇容這才感覺到心裡缺失的那一塊被徹底填滿。
許林安一個不防,被蘇容的力道直直衝的往後退了一步,右腳深深的陷進細沙中才穩住身形,一掌托住蘇容的臀瓣防止她跌倒,另一手條件反射的輕輕拂去蘇容腳上的沙子。
喉間含著明顯的笑意。
“怕惹得某人不高興,又討一頓打。”
邊說邊摟著蘇容走向不遠處的草坪,帶著懷裡的媳婦席地而坐,靠在樹乾上。
聽到他的話,蘇容突然有了片刻的尷尬,摸了摸鼻間,遲疑開口。
“我打你了?”
說著又鼓了鼓腮幫子小聲嘀咕。
“就是拒絕你突如其來的情誼,以我的性格也不至於打你吧?那指定是你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
果然蘇容的話一落,就見許林安略有些不自然地調整了下坐姿,襯衫劃過粗糲的椰子樹皮,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原本以為從此永遠離彆,結果一睜眼卻回到了上輩子,想到還能再見到你,行為舉止未免有些激動,沒想到你卻根本不認識我。”
許林安聲音輕緩,伴隨著有節奏的海浪聲,顯得格外地安靜柔和。
停下了把玩著許林安手指的動作,蘇容抬起頭,看向一臉失而複得的許林安。那對黑眸中,溢滿了她再熟悉不過的情愫。
若是在幾十年前,她估計根本不會相信會有這麼一個男人,一心一意的愛了她一輩子,還不止。
胸腔裡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重返年輕,好似連心態思維都回到了二十來歲的年紀。
明明已經老夫老妻,此時的蘇容卻如同剛陷入戀愛的小姑娘,在許林安的注視下,竟覺得有幾分難為情,視線閃躲般地從對方隆起的眉骨,滑到筆直高挺的鼻梁。
清亮的聲音放緩,帶著很少見的軟糯:“你回來三個月了?”
算算時間,從她畢業典禮到現在,正好三個月。
話落許林安並沒有急著回話,反倒收緊了摟著蘇容腰肢的胳膊,另一隻垂在膝蓋上的手,溫柔地覆上蘇容的細眉,指腹順著眉頭輕輕劃過眉梢。
薄唇輕啟,說出口的話似是隨意地呢喃,又好似承諾般堅定。
“不,我剛回來,遇見你的那一刻,我才是真的‘回來’。”
蘇容麵頰漸漸爬上紅暈,抬手摟上許林安的脖頸,滿懷深情地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這輩子要死的話,還是我先吧。”
我再也不想在沒有你的世界裡,孤獨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