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李衛東騎著自己的二八大杠,返回了家中。
正值晚飯時間,一靠近運輸公司的家屬院,便能夠聞到各種飯菜的香氣。
“這家今天炒的土豆絲。”
“這家是辣椒炒雞蛋。”
“真香,這家是炒肉了!”
李衛東騎著車走過一戶戶的門口,享受著萬家煙火香。
家屬院的大瓦房並沒有廚房,所以各家各戶就在門前通道上搭一個簡易的小棚子,擺上一個煤球爐用來燒菜。放在現在絕對是私搭亂建,會引來城管,而在當時卻是極為普遍的現象。
也正是因為各家的廚房都在門外,所以每當做飯的時候,各種各樣的香味便會飄蕩在整個家屬院裡,站在房門外用鼻子一吸,就能知道鄰居家抄了什麼菜。
一股鮮香的氣味傳到了李衛東的鼻子裡,李衛東不由自主的多吸兩口。
“誰家燉魚了,味道好鮮啊!”
燉魚的鮮味讓李衛東愈發覺得饑腸轆轆,他加快了速度,來到了家門口。
放下自行車,李衛東才發覺,這燉魚的味道,正是從自家門口的小棚裡傳來的。
“是我媽燉魚了!”李衛東舔了舔嘴唇,三步並作兩步的湊了過去。
母親周雲秀正站在煤球爐前,鍋裡麵果然燉著一條鮁魚。
“媽,今天是什麼日子啊,燉鮁魚啊!”李衛東笑嘻嘻的說道。
“你二姐回來了,當然得加個菜。”母親周雲秀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本來是讓你爸去買半斤肉的,說來也巧,正好有車隊從石港回來,帶了些海鮮,你爸就順手買了一條鮁魚。”
八十年代的交通運輸沒有現在這麼便捷,對於內陸城市來說,吃海鮮是一種很奢侈的事情。
然而運輸公司的車隊走南闖北,多多少少都會帶一些土特產回來,車隊路過沿海城市,如果是當天就能回來的話,肯定會順手帶上一些海鮮,數量不會很多,家屬院內部也就消化了。
李衛東走進房內,並沒有看到二姐,卻看到二姐夫姚廣誌,正在跟父親下棋。
“姐夫來了!”李衛東開口招呼道。
“衛東回來了!”姚廣誌衝著李衛東揮了揮手,接著說道:“快來幫我看看,下步棋該怎麼走。”
“嗬嗬,觀棋不語真君子。”李衛東說著,還是掃了一眼棋盤,開口說道:“你這棋沒救了,下一步我爸就拔簧馬叫殺了。”
“那我認輸了。”姚廣誌雙手一攤,投子認負。
李登科老爺子在下象棋方麵,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按照後世的標準,大概是天天象棋業8的水平,足以笑傲公園棋攤了。
“快收拾收拾桌子,吃飯了!”二姐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李衛東和姚廣誌趕緊將棋盤收起來,原來下棋的小桌子,瞬間變成了餐桌。
除了清燉鮁魚之外,母親周雲秀又炒了兩個素菜,算上二姐買來的鹵大腸,湊齊了四個菜。
一家人圍在餐桌前,其樂融融,弟弟李衛民依舊是沒出息的胡吃海喝,不停的朝肚子裡塞東西,姐夫姚廣誌則端著酒杯,陪老丈人李登科喝了起來。
李登科抿了一口酒,然後夾起一塊大腸,放進嘴裡,細細的咀嚼著,同時開口問道:“廣誌啊,最近工作還順利吧?”
“還算順利。”姚廣誌開口答道。
“爸,廣誌馬上就要提年級主任了。”二姐李春燕有些炫耀的說。
“哦?那是好事情啊!”李登科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姚廣誌是個教書匠,在一所中學裡當老師。那個年代的教師,工資雖然不算高,但好歹是頂著一個“知識分子”的帽子,身份明顯要高人一等。在幾位女婿當中,李登科最喜歡的也是這位“知識分子”女婿。
李衛東卻知道,姚廣誌並沒有當一輩子的教書匠,過幾年後他便被調到了某個街道辦事處工作,官至街道辦事處主任,好歹也算是個正處級的乾部。
姚廣誌又問起了弟弟李衛民的學習情況,作為學渣的李衛民,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可姚廣誌偏偏又是個中學老師。學渣麵對老師,李衛民頓時覺得碗裡的燉鮁魚不鮮美了。
一家人聊著聊著,終於聊到了李衛東。
“衛東,我聽說你被調到了汽修車間,車間裡可比坐辦公室累多了,身子能吃得消麼?”二姐李春燕開口問。
“能吃得消,在哪混不是混呢!”李衛東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二姐,你可彆小看你我,我今年可是要拿車間先進的!”
“才參加工作三個月,就想拿車間先進?”二姐夫姚廣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擺出了老師的架勢,開口說道:“衛東,做人也好,工作也要,都是要腳踏實地,好高騖遠可不行。”
“姐夫,我可不是好高騖遠。”李衛東笑了笑,接著說道:“等年底的時候,給你看看我的先進證書,你就知道弟弟我有多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