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職工自己選?”於正誠眉頭一皺,這絕對是個很愚蠢的建議。
現代企業靠選舉來確定掌舵人!世界五百強當中,有哪家企業的CEO是靠員工自己選出來的?
企業管理者當然是能者居之,把民主選舉帶到企業管理當中,讓員工自己選領導,就是嫌企業死的不夠快。
然而在國企當中,員工發揮主人翁意識是值得提倡的,國企搞民主建設,更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比如每年選出一批職工代表,參加職代會,參與企業的重大決策,是國企裡必備的事情。
換成沃爾瑪、亞馬遜、蘋果、三星等公司,哪有職代會這東西,有啥重大決策,董事會和管理層說的算,員工連“被代表”的機會都沒有。然而這些企業卻能夠成為世界頂尖。
所以當朱士聰提出,讓服裝廠職工自己選擇承包人選的時候,於正誠雖然心中暗罵瞎胡鬨,但卻不能反駁。
朱士聰則繼續加碼道:“關於國有企業的承包,政策方麵雖然沒有禁止,但也沒有明確的依據,說不定哪一天,政策一收緊,這承包也就成了違規的事情。我們讓服裝廠的職工選擇承包人,也可以規避政策方麵的風險嘛!”
朱士聰一句話,說到了眾人的心坎裡。對於這種政策尚且不明確的事情,包括於正誠在內,大家都不願意承擔責任。
讓服裝廠職工自己選擇承包人,一旦出了問題,那也是服裝廠職工自己的選擇,運輸公司的領導層可以推卸掉大部分的責任。
牽扯到承擔責任的事情,運輸公司的領導班子瞬間站在了朱士聰這一邊,大家都支持,讓服裝廠的職工自己選擇承包人。
國內第一例的國企承包發生在1984年,在當時引起了非常大的爭議。而改革開放正處於摸著石頭過河的時期,國家對於承包國企,也處於謹慎觀望的當中,不提倡也不製止。
直到1985年,新華社發了一篇文章,肯定了第一例國企承包案例,承包國企逐漸的開始被認可。
1988年國家發布了《全民所有製工業企業承包經營責任製暫行條例》,才讓承包國企有了明確的政策依據。
而在1986年,國家雖然已經開始推行多種形式的經營承包責任製,給經營者充分的經營自主權。但畢竟沒有白紙黑字的政策依據,很多國企領導,對於承包這件事情也是很謹慎的。
……
於正誠將李衛東叫到了辦公室,大致說明了開會的情況。
“這麼說,我多了一個競爭者?”李衛東一臉詫異的問。
在李衛東看來,服裝廠這個爛攤子,應該沒有人願意接手才對,卻沒想到還有人跟自己爭,真是不嫌山芋燙手。
“是公司醫院的後勤科長,叫楊鵬,他好像是朱士聰的外甥。”於正誠回答道。
“楊鵬,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李衛東仔細的思量了一番,突然想起來,上輩子的這個時間點,被派去當服裝廠廠長的,就是楊鵬。
楊鵬在服裝廠當了兩年的廠長,非但沒有讓服裝廠起死回生,反而徹底的把服裝廠搞垮了,最後連縫紉機都當廢鐵賣了。
.而服裝廠垮掉的時候,於正誠已經退休,朱士聰成為了公司一把手,采購處王海濱也順勢進入了運輸公司的領導班子,楊鵬便接任了王海濱,成為了新的采購處長,還相當於高升了。
國企倒閉潮當中,類似的情況並不少見。企業倒了,領導乾部可以轉崗,換個地方繼續當領導,工人們就隻能下崗了。
於正誠則接著說道:“過幾天,公司會舉行一次投票大會,服裝廠所有職工都會參加,到時候你跟楊鵬先上台講講各自的承包方案,然後讓服裝廠職工現場投票,現場唱票。”
“講承包方案?這不是比忽悠麼!”李衛東嗬嗬一笑。
作為一個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二十多年的老油條,還能不會“忽悠”!
……
與此同時,在朱士聰的辦公室,楊鵬也被叫了過去。
“表舅,不是說直接派我去當廠長的麼?這麼就成了承包了?”楊鵬一臉不解的問。
朱士聰冷哼一聲:“不改成承包,你哪有機會去服裝廠當廠長!”
“那個李衛東,我聽說過,可是一個能人呢!要是投票的話,服裝廠職工肯定會投給他,再說我也沒有什麼承包方案可講的,這廠長也沒有我什麼事了。”楊鵬一臉沮喪的說道。
“你笨啊,你不會想辦法麼?”朱士聰開口說道。
“表舅,有啥辦法?”楊鵬很乾脆的問。
“你以為讓你上台去講承包方案,是真的講承包方案啊?那是讓你去忽悠那些服裝廠的職工,把票投給你。忽悠會不?吹牛會不?畫大餅總會吧?先給服裝廠職工一個許諾,等選上了,能不能兌現也就無所謂了。”朱士聰開口答道。
“表舅,這大餅該怎麼畫?”楊鵬一副朽木的樣子問。
“就你這腦子,蠢成這樣,怎麼想到去服裝廠當廠長好升官的?”朱士聰不解的問。
“我媽教我的。”楊鵬老實回答道。
一聽是自己表姐背後出主意,朱士聰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他隻好耐著性子說道:“現在服裝廠不是沒有業務麼,等投票那天,你就說你攬到了很多訂單,讓大家有工作可以做,有工資可以發,到時候不就都投你了麼!
不過光靠你一張嘴可不行,這樣吧,我讓采購處王海濱提前采購一批工裝,到時候你拿著采購單,吹起牛來也可以理直氣壯的。
另外,你還可以去服裝廠裡,找幾個托,選那些年齡大資曆老的,給他們點好處,投票當天,讓他們在現場幫你說好話。你要知道,普通職工大多數是沒有主見的,要是有人說你好,其他人也會跟著投你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