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公司會議室,領導班子成員坐在一起,沉默不語。
良久後,還是朱士聰率先開口:“我先說兩句吧,服裝廠出口創彙四百萬美金的事情,我就不再詳細敘述了。服裝廠作為我們運輸公司的三產,所產生的利潤,當然是屬於我們運輸公司的,所以我認為,是時候終止服裝廠的承包了,公司應該將服裝廠收回來!”
“士聰同誌,當時決定把服裝廠承包出去,主要是因為服裝廠經營困難,連職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現在服裝廠掙到錢了,我們卻要把服裝廠收回來,這也太不地道了吧!”於正誠開口說道。
於正誠快退休了,這四百萬收益對於於正誠而言,隻是錦上添花的事情,反正在他任內是也花不了這麼多錢了。
若是在於正誠任內收回服裝廠的話,那麼於正誠免不了要背上一個言而無信的名聲,對於於正誠而言,他可不想再臨退休前,再背負一個惡名。
朱士聰馬上反駁道:“於書記,話不能這麼說,這畢竟是四百萬美金,按照官方彙率的話也是一千五百萬人民幣,去外彙調劑市場上的話能換的更多,這麼大一筆錢,我們沒理由不要,就彆管什麼地道不地道了!”
“可我們當初承包服裝廠時,是跟李衛東簽了承包合同的,我們總不能違背合同吧?”於正誠開口說道。
“合同上又沒有規定承包時間,隻是說我們收回之前,要提前一星期通知李衛東,大不了我們現在派人去通知他,下個星期再把公司收回來就是了,又不影響合同!”
朱士聰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們收回服裝廠,也是為了全公司著想,一千五百萬人民幣,可以做多少事情啊!我們可以多建十幾棟家屬樓,到時候能安置幾百戶職工;我們還可以再買幾十輛卡車,提升一下公司的運力,這些都是對公司有利的事情。
至於李衛東嘛,的確是有些吃虧,就算他為了公司做出了犧牲了吧,身為運輸公司的職工,為公司奉獻,為公司犧牲,也是應該的嘛!我們還是應該以集體的利益為先。”
朱士聰說的斬釘截鐵,他顯然是對那四百萬美金的收益誌在必得,畢竟於正誠明年就要接任一把手,而運輸公司也有需要的建設項目需要開工,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錢,因此朱士聰急需要一大筆錢,幫助台新官上任之後,燒旺那三把火。
朱士聰把集體利益搬出來,於正誠一時之間還真的不好反駁。
此時旁邊有人開口問道:“朱總,自從國企的三產改革以後,我們公司大部分三產都是獨立經營,獨立核算,如果我們把服裝廠給收回來,算不算是違背了之前製定好的政策,我擔心其他的三產,也會人心惶惶。”
“是啊,若是三產賺到錢,我們總公司就把三產給收回來,那太打擊各個三產的積極性了,各個三產都不用心經營的話,對我們總公司,也是一個大包袱。”於正誠點了點頭。
“就咱們那些三產,有幾個能賺到錢的?大多是勉強保本而已。”朱士聰冷哼一聲:“既然本來就不掙錢,還有什麼積極性可以打擊的。”
於正誠接著說道:“如果我們把服裝廠收回來,那以後服裝廠四百名職工的工資,可不好解決啊!”
“收回服裝廠,拿到那一千五百萬人民幣,還愁沒錢給服裝廠發工資麼!”朱士聰說。
“朱總,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顧及一下地委,劉通副專員才剛來過,又是送牌子,又是誇獎李衛東的。這劉副專員前腳剛走,咱們後腳就把李衛東的廠長給擼掉了,恐怕不太好吧?地委的領導們會不會覺得,咱們公司不尊重他們?”於正誠接著說道。
“劉副專員給的‘先進出口創彙集體’的牌子,是給整個服裝廠的,又不是給他李衛東個人的。劉副專員誇獎李衛東,也是因為服裝廠能出口創彙。咱們把服裝廠收回來,隻要是不影響服裝廠的出口創彙,地委也沒有什麼損失,應該不會有意見的。”
朱士聰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況且現在國家不是要求放權給企業,要求政府部門儘量不要介入國有企業的經營,服裝廠是我們運輸公司的三產,選擇哪種經營模式,是我們運輸公司的自由,地委是不應該過多乾涉的。”
“話雖這麼說,可現在服裝廠承擔的畢竟是出口創彙的生產任務,而且又是在廣交會上簽的訂單,聽說都驚動了外經貿部,這要是因為收回服裝廠,而導致訂單完不成,那可是會損失一大筆的外彙,到時候就怕部委會追責的。”於正誠開口說道。
朱士聰早已經看出來了,於正誠前怕狼後怕虎的找各種理由,就是怕承擔責任。
隻聽朱士聰開口說道:“服裝廠的情況,我多少是有些了解的,他們這次出口創彙的產品,是一種用亞麻材料編織的坐墊,生產工藝並不複雜,主要還是靠服裝廠的工人手工編織,所以即便服裝廠沒有李衛東的話,隻要工人們還在,就不會影響服裝廠的正常生產,也不會耽誤出口創彙任務。”
於正誠沉默不語,仿佛是在想還有什麼借口。
朱士聰則接著說道:“各位想一想,李衛東承包服裝廠,每年隻給公司繳納兩萬塊錢的合同,四百多萬美金的收入,他隻交兩萬人民幣,剩下的都要落入他李衛東私人腰包裡,天底下怎麼能有這種好事!
這四百萬美金,本來就是我們服裝廠創造的價值,理應屬於我們運輸公司。把服裝廠收回來,那四百萬美金,我們全公司的職工,包括在座的你我,都有一份,可若是不收回來,我們就隻有兩萬人民幣,這筆賬,各位應該都能算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