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棟騎著摩托車,來到了沈福屯。
隔著老遠,便能夠看到沈福屯化工廠的煙囪裡,一縷黑煙直上青天,顯然是化工廠裡的鍋爐正在運作。
那時候的工廠也沒有環保措施,燒鍋爐的煙都是沒有經過處理直接排放的,國內的煤炭品質本來就一般,再加上小鍋爐燃燒不完全,煙囪排出來的肯定是黑煙。
再靠近一些,韓棟能夠聞到一股特殊的酸味,那是冰醋酸加熱後的味道,這說明化工廠裡的確在生產柔軟劑。
“還真在生產呢!這是在故意跟我們第二化工廠對著乾呢!”韓棟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韓棟很想知道,是哪個紡織廠這麼不給麵子,竟然還敢買沈福屯化工廠的貨。
不過韓棟還沒蠢到直接進去詢問,他騎著摩托車,退到了不遠處的大路上,在路邊等待起來。
不一會,沈福屯化工廠的大門打開,隻見一輛卡車走了出來,車上放著的是那種專門盛放化工製劑的塑料圓桶,一個圓桶能放50升的化工製劑。
“出來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紡織廠這麼大膽!”韓棟想到這裡,騎上摩托車,跟著卡車走了一段路,然後上前截停了卡車。
那年頭車匪路霸還是挺多的,那貨車司機見到有人攔車,隨手就從副駕駛上抄起了一個46mm的大號扳手。
隻見韓棟走上前來,一臉囂張的問:“你是哪個廠的?”
“你是乾什麼的?”司機也沒有給韓棟好臉色,他一臉警惕的盯著韓棟,一隻手攥緊了大號扳手,隻要韓棟有什麼不軌的行為,便朝頭上砸。
韓棟則接著說道:“你們廠也夠大膽的,敢從沈福屯買柔軟劑,還真沒把我們第二化工廠放在眼裡啊!”
“什麼第二化工廠?我不知道。”司機一副冷臉,開口說道:“好狗不擋道,我還要趕著往回送貨呢!”
“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你信不信我讓你們廠長開除你!”韓棟怒氣衝衝的說。
“不信!”司機一臉誠實的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就你這德性的,不可能認識我們廠長!”
“我這德性?”韓棟愈加憤怒,他愈加憤怒的說道:“你告訴我,你是哪個廠的,看我不收拾你。”
“我是燕州毛紡織廠的,怎麼了?”司機一臉傲然的說道。
“行,我記住了,燕州毛紡織廠是吧,從今天起,你們廠彆指望再從我們化工二廠買貨!你們就等著破產吧!”韓棟惡狠狠的說。
下一秒,韓棟突然意識到,青河好像沒有叫“燕州毛紡織廠”的企業。
“燕州?省外的?距離青河得六百公裡!”
想到這裡,韓棟急忙看了看這貨車的車牌,還真是燕州的車牌。
“你是燕州來了?”韓棟下意識的問道。
“廢話,不是告訴你了麼,我是燕州毛紡織廠的!”司機惡狠狠瞪了韓棟一眼。
韓棟頓時呆住了,他第二化工廠再牛,也管不到六百公裡外的燕州。
下一秒,韓棟馬上問道:“你們燕州的毛紡織廠,怎麼跑到這裡來進貨?”
“我們燕州毛紡織廠是省級重點企業,我們想去哪進貨,去哪進貨,你管得著麼!”司機說著,擺出了一副凶惡的架勢:“趕緊閃到一邊去,再攔著我的路,信不信我揍你!”
……
韓棟站在遠處,一臉迷茫的望著沈福屯化工廠的大門,他怎麼也想不通,六百公裡外的燕州毛紡織廠,會跑來沈福屯進貨。
“燕州靠近京城,可比青河發達的多,他們那裡不可能沒有化工廠啊,也不可能沒有柔軟劑啊,乾嘛要千裡迢迢的,來到這裡采購?”
就在此時,沈福屯化工廠的大門又一次打開,一輛輕型卡車從裡麵駛了出來。
這一次,韓棟沒有貿然攔車,他先看了看車牌。
“是豫北的車!又是省外的!”
這一刻,韓棟終於明白,為什麼沈福屯化工廠還在購進原料,為什麼他們的鍋爐還在冒煙。
原來沈福屯化工廠的柔軟劑,都是銷往省外的!
省外的那些紡織企業,可不會理會化工二廠的封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