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昭微微搖晃著腦袋,嘴唇翕合,喃喃自語。
噩夢中那些人聚集在了蘇涼的屍體旁邊,他們給蘇涼準備了一場極其簡陋的葬禮。
在他闖入的時候,“醫生”將蘇涼這些年的病曆甩在了他的臉上,而房東則是雙手還胸對叉,告訴他蘇涼到了最後,已經對他徹底失望。
【你他媽就是個惡心的混蛋,你怎麼還有臉來煩他?】
(不,不是這樣的,我一直都想要回來,我一直都掛念著他,擔心著他。)
【蘇涼說過了,他對你壓根就沒有什麼期待……哈哈哈哈,誰給你這種自信蘇涼最後在等你?他要是身體好早就走了好嗎?】
(我是騙了,他們說他一切都很好,他們說隻要我乖乖的,就會讓他過上最好的生活。)
【他無非是覺得不理解,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你這樣的人,山盟海誓時說得誠懇無比,最後提褲子走人一去不回也格外坦然。】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繼承人,隻要我能完成這個任務,我就徹底解脫了。我們再也不用逃跑了,我們再也不用過這種像是老鼠一樣的生活。我們可以隱姓埋名,得到我們想要的一切。)
【哦,我記得你已經是結婚的人吧?既然你都不要臉的結婚了,還來擾他清淨乾什麼?】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侮辱蘇涼?他那麼懂我,他會理解的……他一直都可以理解我。隻要我回來,聽到我的解釋以後他就會原諒我啊!)
(你們都在撒謊!你們在騙我!蘇涼愛我!蘇涼永遠都會愛我!就像是我永遠都愛著他一樣!)
(騙子……一群下三濫的騙子……)
……
那明明是隻在噩夢中出現的人才對。
可陸之昭卻在現實生活中找到了與夢中一模一樣的那些人。
也是垃圾場的黑市醫生,也是垃圾場裡麵惡心善的房東……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無論他如何旁敲側擊,威逼利誘,那些人也隻是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卻並不承認自己認識名為蘇涼的少年。
這讓陸之昭感到無比欣喜,可是也無比惶恐。
他已經不能確定,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究竟是真的,還是夢了。
也正是因為這種極其恍惚的狀態,陸之昭錯誤地喝下了一份帶有強力安眠藥的飲用水,然後他便出現在了這裡。
環境很糟糕,許多人都在哭泣和尖叫,可陸之昭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他腦海裡不斷盤旋的,隻有那些本應指出在現在夢境中的臉。
他並不知道自己這惚恍恍惚惚的樣子,已經直接被星盜,還有囚室中的其他人認為是神智錯亂。而這也讓他成為人質中最應該被提前處理掉的那個。
畢竟……根據星盜的經驗,即便是中央星區的有錢人,在發現自己神智錯亂瘋瘋癲癲的孩子被挾持時,願意拿出來的錢也會比那些正常人的父母少很多的。
“嘎吱——”
年久失修的鐵門轟隆作響,向兩邊推開。
一名全身上下散發著酒臭的星盜大步跨進了囚室,然後一眼便對上了臉色慘白,眼神渙散的陸之昭。
“嘿,臭小子,你還是不說你來自於哪裡嗎?其他人可都願意交罰金,而你,唔,你是真的打算定主意死在這兒了?嗑藥磕成這樣,早點死倒是能節省點資源呢。”
星盜沒好氣地衝陸之昭說道。
在發現麵前的青年還是沒反應之後,他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匕首,而另一隻手,就那麼朝著陸之昭伸了過去。
“還是得讓你見見血,知道點厲害。我們可沒有時間跟你耗……”
星盜極其冷酷地說。
而陸之昭一直到此刻目光才有了些許聚焦。
他抬起頭,定定地看向了星盜以及對方手上的匕首。
“彆來煩我。”
他說。
“彆來煩你?哈哈哈哈,大少爺,你有沒有發現自己現在可是在我們的船上?你都這樣了,還想鬨大少爺的脾氣?”
星盜往一邊吐了一口唾沫,下一刻,便要動手。
而陸之昭臉色也變得極其陰沉,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很清楚自己輕而易舉就可以掙脫這些破舊的鐐銬。
陸之昭的眼底浮現出一絲血光。
噩夢再一次與現實重疊,並且讓他的神誌恍惚。
他又看到了夢境中層層疊疊不斷渲染開來的血色,那些被他殺死的屍體,鋪天蓋地,朝著他湧來。
而陸之昭一點都不覺得害怕,相反,他感到了一絲渴望。
陸之昭想要殺戮。
因為隻有那樣,他才可以在無法喘息的現實中,奪得一點平靜。
可就在陸之昭抬起手,準備以S級Alpha的實力撕碎麵前星盜時,他們頭頂上方的金屬壁上忽然傳出了一陣巨大的轟鳴。
煙塵四起,警報聲頓時響徹天際。
“警告有入侵者警告有入侵者……”
過時的智能係統就像是壞掉的小孩玩具一樣,發出了尖銳的聲音。
而幾道矯健的身影自爆炸出來的缺口中一躍而下,直接落在了囚室之中。
“哇喔,時間剛剛好,我們趕得正及時。”
極具標誌性的漆黑作戰服彰顯出來人的身份。
而在如此喧鬨的環境下,薛銀環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辨。
悠閒得簡直快冒煙的毒蛇一眼便在衣衫襤褸的諸多囚犯中鎖定了陸之昭。
“看樣子你沒事呢,那可真是遺……太好了,陸少爺。”
他笑嘻嘻地同陸之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