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當然很願意、甚至巴不得立刻跟著豫王離開這個詔獄。
這種渴望太過強烈,以至於在聽見太子殿下這麼問的時候,她的眼睛都情不自禁地亮了一下。
如果可以,她會立刻回答:想,非常之想。
但她畢竟還沒有喪失理智,而且不管是她還是豫王都非常清楚的是,太子殿下絕對不會無緣無故隻為問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或者,可以把趙儀瑄的這句問話改一個字才更加恰如其分,他並非是在問宋皎想不想跟豫王走,而是問她“敢不敢”。
宋皎剛想先看一眼豫王,可隻覺著太子殿下的眼睛鷹隼似的盯著自己,她非但不敢回答,甚至連一個表情都要三思而後行。
宋皎曾近距離領教過趙儀瑄衝冠一怒要殺人的狂態,經驗告訴她,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就算豫王在這兒也未必能保得住她,甚至反而會把豫王也拉下水。
趙南瑭肯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她已經滿足了,之前在顏府受的傷仿佛也因而得到了彌補。
她本來就不太肯責怪豫王,如今豫王肯為她出麵對上太子,這已經足夠了。
她立刻做出了選擇:“回殿下,下官不想。”
豫王忍不住道:“夜光!”
宋皎不敢再看豫王,隻要多看他一眼,心意就忍不住動搖,她隻能垂著頭道:“王爺,下官犯錯在先,被發付此處也是應當的,太子殿下所做所為也並沒有違法亂律之處。下官也是甘心情願等候太子殿下的處罰。雖然知道王爺念舊,但這件事跟王爺無關,還請王爺不要插手,是生是死,下官隻等太子殿下的發付,如此而已。”
這幾句話不卑不亢,婉拒了豫王,而透出對於太子殿下的臣服。
就算趙儀瑄覺著宋皎未必是真心實意這麼說的,但也無可否認,這幾句話就像是溫暖的手輕輕撫在正犯著胃疼的肚皮上,叫人一陣熨帖,太子殿下麵上也有雨散雲收的跡象。
趙儀瑄整個人坐在太師椅上,他不像是豫王似的坐的端端正正的,而是以一個很舒服的姿態十分不羈地歪倒在椅子內,眼神睥睨著:“你真是這麼想的?”
宋皎臉上的真誠如假包換,畢竟幾年的禦史台生涯也不是白混的,她握著手道:“在殿下麵前,下官怎麼敢扯謊,但凡有一點言不由衷,又怎會逃得過殿下的眼睛。”
太子殿下不僅僅是雨散雲收,而且開始放晴了,他笑看了豫王一眼,趙南瑭那明顯驚愕跟失落的臉色,越發讓他的得意暴漲了幾分。
趙儀瑄故意說道:“豫王,你算是白疼她了是不是,你好心好意的她居然不肯跟你走,這可怎麼辦?”
豫王的唇動了動,他眼神複雜地看著宋皎:“你……”還是有些不死心,想要告訴她可以反悔的。
但是宋皎反而將頭轉了開去。
趙南瑭閉了嘴,回頭對趙儀瑄道:“臣弟、臣弟無話可說,一切都憑太子殿下處置發落。”
見豫王服軟,趙儀瑄搓了搓拇指上的玉扳指:“處置嘛……對了,你剛才說尚書府的事有誤會在內,這是什麼意思?”
宋皎的心一跳:她怕的就是豫王為了自己自曝真相。
幸虧豫王殿下已經明白了她的苦心,趙南瑭道:“回殿下,因為臣弟、素來相信他的為人,故而這麼說。”
趙儀瑄漫不經心道:“嗯,這麼說你應該是敢給她打包票了?”
這話問的古怪,宋皎心頭一動,正想要攔住豫王,趙南瑭卻沒給她這個機會,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是。”
“哈,”太子殿下笑了兩聲:“這就好了嘛,豫王你早說呢,既然你敢這麼說,本太子當然能夠網開一麵。”
宋皎的呼吸都停了,豫王卻有些狐疑地:“殿下的意思是?”
趙儀瑄看向宋皎:“宋侍禦向來名聲極佳,顏府的事隻怕確有蹊蹺,又有你的擔保,就不必把她拘禁在詔獄這種地方了。”
豫王驚喜交加,而宋皎卻不敢過分喜悅,她甚至隱隱覺著不妥。
趙南瑭見她怔怔地,忙催促:“你還不謝過太子殿下?”
宋皎正要出聲,趙儀瑄道:“至於宋洤的案子,現在人還沒到,但如果以後查出跟你相關,自然仍是秉公處置,你可明白?在這期間你不得出城,隨時聽候傳喚就是了。”
宋皎道:“是,一切都聽殿下之命。”
太子吩咐完畢,趙南瑭幾乎等不及要告退,趙儀瑄卻又道:“等等。”
豫王定睛看去,太子殿下的目光在宋皎跟豫王之間轉了轉,道:“豫王你先去,我還有幾句話交代宋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