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他手中拿著的確實是王紈的親筆信,是王紈生前給他留的最後一封信。

趙儀瑄問:“你想不想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麼?”

宋皎沉默了片刻:“老大人是給殿下所寫,自然隻有殿下能看,而殿下若能將先生所誌謹記於心,自然是萬民之福。”

趙儀瑄眉峰微蹙,玩味地:“怎麼說的好像……你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麼一樣。”

宋皎低下頭:“殿下說笑了。”

趙儀瑄深看了那封信一眼,將信重新放回桌上,然後他一撩衣擺,坐回了椅子上:“今早上遇到你之前,本宮出了城,你知道我為何出城麼?”

隻要他不再動邪念,她願意聽他說個三天三夜,宋皎問:“願聞其詳。”

趙儀瑄盯著宋皎:“昨夜本宮忽得一夢,夢見老師於泉下甚是不安穩,似有怨念之意,責我忘了為他報仇。”

宋皎緩緩抬頭,欲言又止。

趙儀瑄道:“你想說什麼?”

宋皎沉默了片刻終於說道:“下官是想說,王大人品行高潔,縱然身故亦不改其行,殿下所夢,或許隻是殿下自己的心結,而非老大人之所願。”

“你是在為自己辯解?”趙儀瑄掃了眼自己身上,幾分無奈,隻能強壓,“那,你怎麼解釋……本宮出城到了墳塋後,發現恩師的墳塋一角果然被雨水衝塌之事?”

宋皎啞口無言,苦笑。

趙儀瑄道:“怎麼,你不是很會說話麼?倒是給本宮一個解釋。”

宋皎想了想:“雨水連綿毀損房屋之事,比比皆是。但若太子殿下一定要個說法,您的解釋是一個,但也可以用另一種說法來解釋。”

“你說。”

宋皎看了一眼那封信,道:“或許,老大人卻是泉下難安,但他並不會因為自己的私仇而無法安生,他自始至終記掛的,應該隻有太子!”

“你、你說什麼?”趙儀瑄的臉色微變,從原先的輕描淡寫,變得肅然陰沉。

宋皎道:“這個,殿下應該明白吧。王大人的夙願是什麼,殿下是否已然做到,還是背道而……”

“住口!”趙儀瑄的拳驀地握緊,打斷了她的話。

宋皎突然覺著自己有些造次,何必跟他說這些,現在的情形本來就微妙的很,自己又何苦要惹怒他,她忙道:“這是下官一家淺見,殿下覺著不對,那就當沒聽過,不必動怒。”

趙儀瑄看看她,又看看那封信:“你敢當麵嘲諷我未能遵循老師遺願,你害死了他,還敢來誅我的心!我真的應該直接把你給……”

他昨晚半夜噩夢,夢見王紈形容淒苦的來尋他,說自己在地底不得安生等等,今早上他趕去墳塋,果然發現墳墓塌了一角。

當時他看著那塌陷之處,心中冷怒交加,他本來可以直接除掉宋皎的,可偏下不了手,而王紈的墳墓就在此時缺損,莫非是老師在天之靈對於自己的警示跟不滿嗎?

他瞪向那始作俑者。

宋皎正低著頭,目光所及,突然看到其中一份敞開的折子上依稀有“鶴州”字樣。

她心頭一動,忙要定睛去看,卻聽趙儀瑄道:“怎麼,你又無話可說了?”

宋皎竭力定神,假裝自己沒有留意那些折子,抬頭道:“原來……剛才殿下所說宋家必定要死一人,就是為了這件事。”

趙儀瑄重新起身:“是啊,本來很簡單,你死就行了,但是偏偏……站著彆動!你要知道這是東宮,若我真的用強,你縱然插翅亦難逃。”

宋皎正要退後,聞言隻好暫時停下。

趙儀瑄看著她變幻不定的眼神,目光往地上掃了掃,緩緩道:“我雖覺不殺你愧對恩師,但你若留在東宮,想必老師是樂見其成的,畢竟寧毀一座廟,不拆一門親。而且……你若成了本太子的人,名正言順,天下皆知,又有誰敢動你一根手指?本太子就不必忙著多造殺孽,豈非善莫大焉。”

宋皎還記掛著地上的折子,一心二用地聽完太子的宣言,已然驚癡,且已然不知“善莫大焉”四個字為何物了。

卻正在這時,殿門口一聲淺淺咳嗽,是盛公公去而複返。

在門邊張望了一下情形,確定似乎可以進來,盛公公低著頭小步上前,瞄了眼地上淩亂的折子:“殿下,皇上派了人來,殿下……最好一見。”

宋皎趁著這個機會,又忙去瞧地上的折子,她顧不得細想趙儀瑄剛才那番話了。

反正太子說他的,而自己是絕不會入東宮的。

這輩子都不會。

然而她還沒看兩個字,就聽到趙儀瑄一言九鼎地吩咐:“宋侍禦今夜寢在東宮,給她安排住處。”

瞬間,盛公公的臉色精彩到無法描述。

宋皎更是震驚到忘了去窺探密奏的內容,抬頭驚叫:“殿下?!”

趙儀瑄才要轉身入內更衣,聞言回首:“或者,你不想另外安排住所,就在這裡也成。”

“你、我……”宋皎張口,一切的能言善辯在強橫霸道跟前都失去了用武之地,而宋皎顯然也忘了該怎麼抗辯,她隻是用最簡單直接的話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我……我不!”

盛公公本來就在震驚之中,聽見這響亮的一聲抗命,震驚加倍。

趙儀瑄眼神一沉:“再說一遍?”

眼見情形大為不妙,盛公公急中生智的打了個哈哈:“宋大人,你是不是高興瘋了?彆人想留還沒資格呢,你還不趕緊謝恩?”

太子的東宮,就如同一個小些的皇宮,宮中應有的官員,以及朝臣官銜等,東宮一應儘有。

在那些朝奏緊急或者有特殊要事的時候,會留一些朝臣居住宮中,以便於就近議政,但僅限於皇帝或者太子的心腹才有此殊榮。

宋皎耳畔一片鼓噪,謝什麼他媽的恩,她隻想撒腿就跑。

但正如趙儀瑄所說,如今她是插翅難逃。

而且惹急了太子,有害無利,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何況她來東宮,明明有更重要的事,而她的所圖近在眼前,仿佛唾手可得。

眼角餘光瞄過地上的那些折子,心底飛快地旋轉,宋皎終於把心一橫,躬身行禮道:“下官遵旨……謝殿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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