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是想好好戲弄一番宋皎的,但看在這禮物的份上,心情大好,便不舍得再叫她擔驚受怕了。
果然宋皎聽了這句,先是意外,繼而緩緩地籲了口氣。
趙儀瑄要打開香盒的手一停:“就這麼怕給人知道你在這兒?”
“當……”宋皎沒說完,忙停下來:“若是給人瞧見,怕有不必要的誤會……不管是殿下還是下官而言,謹慎行事,才不至於有什麼流言。”
趙儀瑄盯著小盒子:“什麼流言,你是說就像是你跟豫王那些流言?你就要進東宮了,很快就可以名正言順,不必懼怕。”
“我、我不進東宮!”宋皎終於按捺不住。
趙儀瑄臉色微沉,探手將盒子放在桌上:“為什麼執意不肯,難道你還想另嫁他人?彆忘了,你早就是本太子的人了。”
“我、我從沒想過嫁人!至於過去的事,也跟殿下說過,那不過是一個意外。”
“意外?”趙儀瑄的眼神又冷了下來:“不用跟我口燦蓮花的,誰不知道你跟豫王極好,今日留你在這裡,他竟還巴巴地叫那個什麼閒雜人等來帶你走,我看……你是惦記著想進豫王府吧!”
宋皎麵紅耳赤:“我才沒有,不管是豫王府還是什麼彆的……我從沒想過!”
“難道你想一輩子都這樣?”
“這樣又如何?”宋皎咽了口唾沫:“我從來都隻想安安穩穩的……當我的小官,或者逍遙於江湖都成,就是沒想過嫁為人婦。”
“你是怕你的身份不好處置。”
“以前是,但現在……不全是。”
“什麼意思?”
宋皎皺眉,她沒想過要跟太子殿下談心,更加不想把自己的心裡話告訴這個人。
她嘀咕:“曾經有大師說……我命犯天煞孤星,一旦婚嫁必定克夫。”
趙儀瑄冷笑:“哪個大師,本太子派人打了他的壇口,說這些莫名言語欺瞞無知女子,實在該死,本太子且不信這一套。”
宋皎覺著自己實在不會是“無知女子”,但那背鍋的大師卻是子虛烏有,因為這句是宋皎臨時捏造出來以搪塞趙儀瑄的。
她訕訕道:“殿下還是信的好,您畢竟是國之儲君,不可冒險。”
趙儀瑄不以為然:“這樣吧,你不如就試試看,你不是也惱恨著本太子嗎,你若進了東宮,順利把我克死,豈不是遂了你跟豫王的心願嗎?這麼好的機會你哪裡找去?嘖嘖,本太子這可是以德報怨啊。”
“殿下,”宋皎沒了玩笑的心思,太子的霸道跟偏執可不容小覷,她深深呼吸:“承蒙厚愛,但我不會是你的妃嬪,現在不是,以後也絕對不是。”
趙儀瑄聽出了這話裡的決絕,他緩緩地坐直了:“你……”
“這是真話,是我不識好歹,沒有福分,鴉雀配不上鳳凰,”宋皎的身後就是沉重的檀木長桌,她的手摁在桌邊上,卻無法再退一寸,但雖然退無可退,她仍是想跟太子殿下說明白:“您也很清楚我的意思,請您恕罪,也求您恩準。”
“閉嘴!”趙儀瑄傾身而起,單掌一拍桌子,桌邊上的木盒子被震的跳起來,竟啪地掉在地上。
盒子狠狠一摔竟自動打開,裡間是個隻有拇指大小的極精細的白色矮瓶,骨碌碌滾了出來。
趙儀瑄不由看過去。
宋皎看到一兩銀子落地,趕緊俯身去把它撿了起來,擦了擦瓶身,幸而沒有摔碎。
她本來要放回桌上,想了想,還是畢恭畢敬地雙手遞給趙儀瑄:“殿下請息怒,我絕沒有要惹您動怒之心。”
太子本來想一巴掌把這個玩意扇飛的,畢竟他又不是缺這個東西,隻是在意這送東西的人而已。
如今人的心既然不在這兒,這東西又算什麼。
但他看著宋皎半是認真地獻寶的眼神,還是咬了咬牙,把那個瓶子抄在了手中。
一股腦地,趙儀瑄把瓶塞拔了出來,低頭聞了聞,一股很清淡的香氣,似乎帶點玫瑰的香,還有些無法形容的清新氣味,果然是他從沒有聞過的。
他本來是賭氣,可一聞之下,便將瓶子倒過來,頃刻,一滴清油似的東西從瓶中滑落,滴在他的左手上。
“這不是熏香,這……”趙儀瑄喃喃,思忖般看向宋皎。
宋皎張嘴又閉嘴,竭力把那份心虛藏的密不透風:“是、香行最新調製的,香確實是香的……吧?”
為表示誠意她主動聞了聞那瓷瓶,自覺這氣味是極佳的,若是放在屋內,隻怕也是滿屋生香,不比王易清的那個差。
趙儀瑄哼了聲,緩緩把那瓶子放回桌上:“宋皎,你該知道,本太子讓你進東宮,有一萬個法子,也不必你答應,我隻是不想做的難看,而且確實你已經是我的人,你到本太子身邊才是正理。”
不等宋皎說完,他又道:“你也不必跟我提那些大道理,我隻問你一句話,你來是不來。”
宋皎覺著唇發乾,卻還是小聲道:“不、不來。”
趙儀瑄道:“要怎麼你才肯來。”
宋皎皺眉,繼而搖頭:“殿下,還是彆在我身上費心思了。”
“以宋家的人的性命呢?”
宋皎心一顫:“殿下!”
“不行?那……以程殘陽的命呢?”
“什麼?”宋皎的手在桌上一掃,把那瓶子又撞倒了,骨碌碌,那白瓷瓶原地打了個轉兒,瓶口慢慢滲出一點清油,很快,桌邊的香氣更濃鬱了。
“你知道本太子在說什麼。”趙儀瑄的目光跟宋皎的一碰,又在旁邊的折子上掃過,然後漠然看向彆處。
宋皎看的明白。
其實從剛才開始,宋皎就知道太子多半是猜到了自己到書房的意圖,但她假裝一無所知,拿出了那盒香。
而趙儀瑄也的確知道宋皎來書房是為了那“鶴州”的消息,並不是為了給他送什麼香的,但太子也看破不說破,甚至……
在心底最深處,太子殿下情願相信她真的隻是來送香。
“為了區區一個宋皎,殿下至於做到這份上麼?”宋皎深吸一口氣,莫名有些發暈。
趙儀瑄道:“越是到不了手的,就越是非到手不可。還有,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今晚上留寢你在東宮,你真以為隻是讓你安穩睡一覺就走嗎?”
他將她堵在桌邊上:“本是想讓你換回女裝再……但如果你當真不識好歹,這樣、也並無不可。”
雙手一合,已經又將她攏住,隻是宋皎身量不高,趙儀瑄索性將她的腰一掐,把人抱在桌上:“最好快點回答,本太子的耐心有限。”
迷迷糊糊的,宋皎舉手揮了過去,這次趙儀瑄卻是有所準備。
趙儀瑄一把攥住她的手:“我看你是恃寵而驕了。今晚給我好好地侍寢,明天就正告你的身份……本太子、一定……”他勢在必得的,豈料腦中也覺著有些昏沉,像是困倦突然上湧。
趙儀瑄閉了閉眼睛,覺著事有古怪:“這是怎麼、回事?”
意識都有些倦怠模糊,他用力地一搖頭,看向懷中宋皎。
宋皎眉頭微蹙,雙眸也同樣似開似閉。
“放、開!”忽然她一晃,額頭垂下抵在了他的胸口,口中還不停地喃喃道:“打、打死你……”
趙儀瑄的唇角牽了牽,像笑,又沒笑出來。
將宋皎緊緊地抱住,太子腳步踉蹌,在即將往後倒下的瞬間叫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