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2 / 2)

程殘陽叫他們姐弟都坐了,又對顏承說道:“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中午留著吃飯,多陪陪你姐姐吧。”

顏承剛要答應,卻見顏文語看了自己一眼,他忙心領神會地改口:“姐夫留飯自然是好的,不過剛才已經說過了,中午還有些彆的事,少不得改天再來。”

程殘陽回頭看了眼顏文語,她也說道:“叫他去吧,他也來了半天了,聒噪的也夠了。”

顏承便笑道:“聽聽,姐姐都嫌棄我了。”

程殘陽含笑道:“正是寵你才肯這麼說呢。”

於是顏承起身告辭,程殘陽送出門口,又觀望了一陣才折回來。

侍女正收拾茶盅,程殘陽擺了擺手示意侍女退下。

他看了眼顏文語,道:“中午想吃些什麼?”

顏文語的心細如發,她早看出程殘陽回來的時候,有些心事重重的,所以才打發顏承先去了。

如今便道:“天熱,不想吃。老爺有什麼事嗎?”

程殘陽的手動了動,在左邊的袖口摁了一下:“呃……”

顏文語已經留意到了這個動作,卻隻搖了搖手中的團扇,並不催促。

片刻,程殘陽終於探手入袖子裡,掏出了一張薄薄的紙。

他將紙展開,撫平了些,放在桌上:“你看一看。”

顏文語不動:“是什麼?”

程殘陽笑笑:“看了就知道了。”

顏文語這才走到桌邊,並沒有去拿那張紙,而是低頭朝著桌上瞧,隻看了一眼,她的眉頭就蹙了起來。

目光向下劃過,在最後的那個名字上定了定,顏文語才慢慢地轉過身去。

她掃了眼程殘陽,輕輕搖了搖扇子:“我竟不知道,我在老爺的眼裡,已經可厭到這種地步。”

程殘陽望著她,很是和藹的:“你知道的,我並非這個意思。”

“是嗎,那又是什麼意思,”顏文語回身坐了,垂著眼皮問道:“據我所知,休書,就是相看生厭一彆兩寬,難道老爺有什麼新解?”

程殘陽一笑,他看看桌上的紙,溫和地說:“這不是休書。”

桌上他放下的,其實是一份和離書,他已經把自己的名字,私人印章乃至手印都落在上頭了,隻要顏文語動動手,那他們兩個就算是一彆兩寬再無糾葛了。

“有什麼區彆?”顏文語眉眼不抬,淡淡道:“好聽點兒的就叫和離書,不好聽的便是休書,不管是哪種叫法,最終不是一樣的意思?”

程殘陽沉默了片刻,

程殘陽微笑道:“子勵的事情恐怕是真,我已將近風燭殘年了,這番的事態若是按壓不住,或許先前王尚書就是我的先例,但賢妻出身名門,又是正好的年紀,跟了我這幾年已是極委屈了,豈能再拖累於你,倒不如先……未雨綢繆,也算是我對你的一點心意吧。”

顏文語重又坐回了椅子中,她沒有立刻說什麼。

外頭樹上的蟬鳴時高時低,樹梢給帶著熱氣的微風吹動,落下些斑駁的光影在台階上搖曳。

過了片刻,顏文語才道:“老爺可記得,當初皇後娘娘為何要將我許給如今的太子殿下?”

程殘陽有些意外,繼而忖度著說道:“這當然……是因為皇後娘娘看中了,覺著你堪配信王。”

顏文語輕蔑地笑了笑:“你錯了,皇後確實是看中了我,隻不過她本來不是為了當時的信王,而是……為豫王殿下。”

程殘陽的眉峰動了動:“那,那又為何眾人都說你是嫁給大殿下的呢?”

顏文語道:“那是因為,當時皇上說了一句話。”

——“顏家長女端莊嫻雅,有先淳皇後風範。”

宮中,皇後寢殿。

開口的是當今皇後娘娘,她喃喃地說完這句,回身道:“當時皇上曾指著顏文語這麼告訴本宮,就在那一刻,本宮知道,她終究不能是我的兒媳婦,而會是信王妃。”

在皇後身前,豫王殿下沉默著:“母後,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要不是這句話,顏文語就是你的王妃了,但因為你父皇這麼說了,我若還想要她當豫王妃,豈不是有要你壓信王一頭嗎,如此大張旗鼓地搶奪,你父皇必然不喜,所以不管我舍不舍得,終究還是要把她給趙儀瑄。”

豫王道:“可惜,她還是沒當成信王妃。”

皇後笑了:“是啊,本宮當時也很意外,後來想,或許這是個征兆,像是淳皇後的顏文語卻沒嫁成信王,江山自是未定。不過你父皇很不高興,所以後來,我又選了顏文寧。”

豫王再度低下頭去。

皇後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冷笑道:“雖同是顏家人,但是顏文寧可就差多了,但也正好配的起信王……可誰能想到又出了岔子。”

說了這句她臉色一沉:“你也太蠢了,竟然跑去告訴顏尚書真相,若是他要你負責,可怎麼說?你為了那個宋皎,可真是能做到這種地步!實在讓我失望!”

豫王道:“母後……縱然我不說,顏家三姑娘也是會想起來的。”

“她想起什麼!她若敢提半個字,隻說她汙蔑,那些無憑無據的話,誰信她?”皇後惱恨地說:“且那丫頭還惦記著太子妃之位,她敢供說是你?她巴不得世人都不知情呢,你倒好,竟親自送上門去……”

豫王不再言語。

皇後道:“幸虧你隻同顏尚書說了,他不提你不提,皇上不知道便萬事大吉。且為今之計,是讓皇上彆去介懷此事,最好讓顏家三姑娘仍是進東宮……可不要節外生枝才好!”

她說完之後看向豫王,忽然道:“對了,本宮聽說一個消息,怎麼據說……那個宋夜光昨兒是留在東宮的?我倒是不太相信這話……”

豫王道:“確實如此。”

皇後笑道:“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太子終於想動手了?昨兒早上他竟去探王紈的墓,如果是按捺不住殺了那人也是有的……可怎麼一整宿過去了都沒有消息?總不成是秘密處置了吧?”

豫王的心沉到冰淵裡似的,皇後卻非常的高興,倘若宋皎死在東宮,一則除去隱患眼中釘,二來太子也不能全身而退,她恨不得立刻聽到宋皎身死的消息:“該叫人仔細盯著東宮才好……”

豫王聽到這裡便道:“母後,不用勞煩,兒臣正要過去一趟。”

東宮。

太子寢宮之外,十幾個太監宮女分兩側站立,盛公公不住地跟諸葛嵩悄然低語,神情詭異地指著寢宮入口。

正在此時,小太監奔來:“豫王殿下到了!”

盛公公吃了一驚:“王爺親自來了?”

諸葛嵩道:“我去叫醒殿下?”

盛公公左顧右盼,終於下定決心:“也、也是時候去請殿下起身了。你去當然最好,你有武功,如果殿下起床氣發作,你還能及時閃避。”

諸葛侍衛長一言不發地翻了個白眼兒。

此刻遠遠地,已經能看到豫王一行人正向著此處而來。

於是兩人分頭行事,盛公公下台階走了幾步,站定了迎接豫王。

**瑭走到跟前,抬頭看了眼寢殿外的光景,驚疑:“太子殿下……莫非未起?”

盛公公連連咳嗽:“殿下昨夜、睡得有些遲,故而晚起了,幸好今日沒有早朝,並未耽誤。”

**瑭笑道:“正是因為不見殿下去內苑,本王心裡擔憂,便順道過來請安了。”

盛公公道:“那請王爺稍微等候片刻,奴婢再去瞧看看我們殿下是否……”

話音未落,隻見殿門打開,諸葛嵩走出來,垂首道:“殿下有請王爺。”

盛公公臉色一變,**瑭也有些詫異,但還是拾級而上。

走到殿門口他看了眼盛公公,問:“對了,不知昨日來的宋侍禦現在人在何處?”

“啊,她在……”盛太監沒說下去,眼睛卻看向殿內。

豫王被這個帶著答案的眼神弄的窒息,轉頭看向寢殿深深處,他的腳步忽然變得重若千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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