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二更君(2 / 2)

宋皎道:“是看看天色,瞧瞧明兒是不是會放晴。”

“放晴又怎麼樣?”他非常敏感地問,懷疑她是巴不得天好了之後,就叫他速速離開。

宋皎立刻捕捉到了這絲敏感,便道:“總是下雨叫人身上怪不舒服的,做事兒也不方便。”

趙儀瑄聽她並沒有那個意思,語氣緩和了些:“明天再說明天的……你聽聽那屋裡是不是沒有聲響了?你舅舅他們應該都睡了,你也過來吧。”

宋皎張了張口,終於還是認命地走到床邊:“殿下……您到裡頭吧。”

“你到裡間,”趙儀瑄望著她道:“本太子怕熱。”

宋皎這才發現他的臉比先前更紅了,愕然中她下意識地抬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果然燙手。

她一驚:“殿下,您不是不舒服吧?”

宋皎是真怕了趙儀瑄會生病,身上有傷若還在這兒病倒,自己隻怕會給盛公公咬死。

趙儀瑄仿佛抖了一抖,終於道:“沒有,就是天氣太熱,你不覺著麼?”

宋皎抬頭,見那窗戶是半掩的:“我去打開窗。”

手腕被握住,趙儀瑄道:“你跑來跑去的讓人煩躁,趕緊上來。”

宋皎隻好翻身向內,趙儀瑄道:“外衫呢?”

她的心一竄:“我不熱。”

趙儀瑄哼道:“這床這麼小,你穿這麼多,是要熱死本太子麼?”

宋皎有理由懷疑他的居心,可看著他臉色很不好外加脾氣暴躁的樣子,隻好屈從:“好好,殿下彆嚷……還開著窗呢,聲音大一點就會傳到外頭去,彆驚動人。”

她本是想讓太子注意些,彆吵吵嚷嚷的。

誰知趙儀瑄聞言眼波一動,唇角竟多了一點笑意。

宋皎低頭把外衫除了,底下是一身洗過無數次的細麻中衣,這種料子當然不如絲綿敷貼舒服,有些硬,但比絲綿要便宜許多。

她一邊除衫一邊安撫自己,倒也不必在意這些,何況……這兒又不是東宮也不是行宮,許許多多的不便,太子該不至於生出那種想頭來。

“你身上……還有香氣。”忽然,趙儀瑄冒出這麼一句話。

宋皎窸窸窣窣解衣的時候,那淡淡的香氣一陣陣地撲過來,無形的手一樣繚繞,他簡直要受不住了。

“是嗎?”宋皎卻很疑惑,抬起衣袖又聞了聞:“沒有啊?”

趙儀瑄傾身過來,竟在她頸間輕輕地嗅了嗅:“奇怪……”

宋皎本能地一縮,聞言問:“什麼?”

“還有,”趙儀瑄望著她,眼神有點惘然的:“你不是剛洗過嗎?怎麼……還是有。”

宋皎也呆了,忽然心虛:“殿下,會不會是天熱,出了汗……熏著您了?”

她昨兒雖是擦洗過,今兒因他在不便,所以隻便宜行事。

此刻見趙儀瑄如此說,宋皎不由覺著,可能是自己出了汗身上的味兒不好,所以才引得他這麼說。

“我、我去跟小缺擠一擠吧!”宋皎紅了臉。

她當然不願意跟太子擠在一張床榻上,但是若給人嫌棄不夠乾淨,則更是叫人無地自容。

“你敢。”趙儀瑄卻不由分說的,“不是汗……”

說到這裡他又道:“你靠近些,讓本太子再聞聞。”

宋皎摸不著頭腦,退而求其次的:“殿下……還是早點睡吧,我多靠裡些,您委屈點貼著外頭,興許能好些。”

趙儀瑄見她完全誤會了,索性左臂一探,仍是將人攔腰擒回來,這次也不再詢問,隻是埋頭在頸間。

宋皎縮成一團,還不忘叮囑:“彆鬨,彆弄到傷口。”

隔著一層麻布衣料,絲絲的香氣被肌膚的暖一蒸,越發沁了出來。

趙儀瑄心神微蕩,竟無法自醒。

他又是疑惑,又是茫然,忽然心頭一動,便道:“古來不是說,有人天生體有異香的麼?難不成,夜光身上也是如此?”

宋皎本來還有點緊張,卻給他這句話逗笑了:“不可能,若真如此我難道不知道?且從小到大沒有人這麼說過,殿下是頭一個,怕是……弄錯了。”

趙儀瑄輕嗅著那股淡香,這似有若無的香氣誘著他,心忐忑亂跳的,隻恨不得把什麼東西一口吞下才好。

“本太子不會錯的,”趙儀瑄的眼神微暗,他輕聲道:“其實從……在見螢山的時候,就聞到過,隻是那時候還以為是錯覺。”

宋皎聽他提到了“見螢山”,臉色立刻變了,原來的笑也蕩然無存。

此刻夜深人靜,窗外夜雨下的細密,跟太子共處一室,偏提這個,太危險了。

宋皎試著掙了掙,到底動不了。

她感覺到身後靠著的仿佛不是太子,而是個火爐子,正滋滋不絕地烘烤著她。

這會兒,她才意識到太子的臉紅、額頭發熱……是什麼意思。

瞬間,她在心裡連罵了自己數聲“愚蠢”。

宋皎咬著唇:“殿下……”

幾乎與此同時,趙儀瑄喚道:“夜光。”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又很有默契似的同時消失。

宋皎尷尬,卻更不安:“殿下,時候不早了,不如、安歇吧?”

“本太子、也正有此意。”他嘴裡說著,掌心卻緩慢地滑過薄薄的細麻衣料,“夜光……”

宋皎毛發倒豎:“殿下!”她屏息,提醒道:“這、這可不是在東宮,外麵……”

“那你就不要出聲。”耳畔他道。

宋皎奮力一掙,卻聽到太子“嘶”地低呼。

她以為是碰到他的傷了,豈料並非如此。

“彆、動。”趙儀瑄慢慢地籲了口氣:“你壓到……”

宋皎僵住,她的鼻尖都透出了汗。

“殿下你能不能……”她苦笑,覺著自己像是一枚即將被蠶吞噬的樹葉。

太子的聲音,低而堅決的:“不能。”

桌上的油燈光微微搖曳。

卻在此刻,夜雨中一聲咳嗽響起,像是魏老先生,說道:“哎喲,這是、這是誰尿床了嗎?”

緊接著是姚娘子那邊驚動了:“多半是臭小子,我去看看!”

一時之間下地的聲音,點燈的聲音,雜雜地響了起來。

宋皎哭笑不得。

偏偏這時候?

頸間已然又出了汗,細麻的中衣都有些濕潤。

此處的窗戶半開,油燈也還亮著,隻要有人在窗口看一眼,就能清晰地看到這裡的情形。

宋皎甚至聽到了姚娘子開門的聲響,仿佛還有魏達或者魏寧剛醒的哼唧聲。

雖然姚娘子未必會出來,但這已經夠她窒息的了。

“殿下快、鬆開!”宋皎急得渾身燥熱,卻還得低聲:“我去熄了燈……”

“夜光彆動。”趙儀瑄啞聲地:“聽話。”

幾乎就在太子話音剛落,忽然間不知從哪裡吹進來一股勁風,不偏不倚向著桌上而去。

桌麵那盞油燈本亮的自在,被這風襲擊,焰心猛然傾倒,隻聽“滋”地一聲細微響動,燈已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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