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儀瑄本來沒打算做什麼。
他隻是要先“看一看”,同時因為他想起了宋皎手上是有傷的,所以想提醒她一句彆把傷口泡了水。
如此而已。
但當看到她淹入了水中,遲遲地沒有探頭,太子有些心驚。
每一刻的等待,對他來說都變得無比漫長,他終究耐不住,上前想將人撈上來。
他並沒有打算輕薄,而隻是關心情切,生怕宋皎有事。
但當看著她從水中冒了頭,太子猛然怔住。
宋皎驚慌而懵懂地望著他,濕淋淋青絲垂在清瘦的肩側。
她原本蒼白的臉色已經泛出了淡淡的輕粉,原本給他折磨過的唇因為泡了水,越發地紅起來,又因為略腫。
就像是雨後的櫻果似的,沾著晶瑩的水珠,飽滿誘人。
因為才從水裡出來,她急促的呼吸著,頭上跟臉上的水珠因為動作一滴滴掉落浴桶之中,濺出一點點漣漪。
她微微仰著頭,本就清澈如溪的雙眼潮潤潤地盯著他。
“殿下、”終於宋皎醒過神來:“你怎麼……出去!”
她在水中換了個方向,避開了趙儀瑄撫在背後的手,同時抬起胳膊在自己的胸前擋了擋。
太子咽了口唾沫。
“非禮勿視!”宋皎有些氣憤地,耳朵都紅了。
虧她還相信太子是有底線的。
“誰——非禮了?”
趙儀瑄的喉結又動了動,他的目光在她因為低垂而更顯出極美的後頸上轉了轉,好不容易瞥向旁邊。
卻無意看到宋皎撩在邊上的裹胸。
哼了聲,太子道:“何況……有什麼可看的,你用得著擋麼?整天綁的死死的,就算不綁也沒人看得出來。”
宋皎聽他胡言亂語的,氣的拍了拍浴桶裡的水,水花四濺。
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又後悔的很,很想去把那堆東西藏起來。
但還來不及羞赧,她的目光就看見了另一樣物件。
宋皎的雙眼一直,飛快瞟了趙儀瑄一眼。
幸而太子殿下並未看見。
“既然沒什麼可看的,那就請殿下先出去。”她隻能儘量鎮定,假作無事。
趙儀瑄心想,來都來了,就這麼給她訓斥幾句就走,自己這個太子是不是忒沒臉了。
他正好兒看見那被宋皎脫下來的團龍衫子,緩步走過去,手指輕輕一挑:“穿本宮的衣裳,假傳本宮旨意,你的膽子不是挺大了麼,怎麼叫本宮看一眼就跟要殺了你一樣,又不是不跟你負責了。”
宋皎不敢出聲,隻是有點緊張地看著他的動作。
趙儀瑄本以為這幾句戲謔,恐怕又將引得她還嘴。
不料宋皎竟一反常態地沉默。
趙儀瑄反而心虛起來,他以為宋皎是真的生氣了。
正要看看她的臉色,目光所及,突然瞧見一絲熟悉的明黃。
太子微怔。
就在團龍衫的底下,放著一塊疊的很整齊的明黃帕子。
那是他的禦用之物。
但趙儀瑄記得,魏家的那塊帕子,是給宋皎拿了去。
已經臟的那樣了,又惹了大禍,她當然是會毀屍滅跡,斷不會這麼鄭重其事的留著。
後來在紫煙巷,為給她傷口包紮,他也用了一塊手帕,但為了怕給她招災,所以次日也順手帶回宮了。
怎麼這兒竟還有一塊。
難不成是贗品?
趙儀瑄舉手拿了起來,才一上手不用細看,他就知道那是自己的東西。
但他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還遺了一塊帕子在宋皎手裡。
“你……”握緊手中之物,太子回頭。
一回頭,更把他嚇了一跳,原來宋皎不知何時,竟又浸沒到水中去了。
太子忙又回到浴桶邊上,正要伸手把她揪上來,宋皎卻又自己冒出頭來。
她隻露出了半張臉,兩隻眼睛烏溜溜地望著他。
趙儀瑄見她沒事兒,心先放平,啼笑皆非地訓斥:“多大了,還玩兒這種!”
想了想又道:“你手上有傷,彆泡太久,趕緊出來吧。”
宋皎見他竟沒問那手帕,便又往上拱了拱,將嘴巴露了出來:“那殿下先出去。”
趙儀瑄把手中的帕子握了握,有點心神不寧:“快出來,彆再叫本宮進來催。”
宋皎見他沒要把帕子放下的意思,便隻默默答應了聲。
太子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她。
宋皎急忙又向水中躲了躲,隻露出一雙眼睛還警惕地圓瞪著。
趙儀瑄唇角一動,最終隻是笑了笑,果然轉出屏風外了。
等宋皎好不容易擦拭妥當,換了新衣袍出來後,外頭桌上的飯菜也已經收拾乾淨了,隻放了兩個天青瓷三才蓋碗。
而太子殿下坐在床邊,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樣。
宋皎正有些口渴,上前打開一個蓋碗,見是泡的香片,她心裡喜歡,隻是不敢先喝。
當即很乖巧知禮地端了一杯過去:“殿下喝茶。”
趙儀瑄看了看她,剛要去接,卻拍了拍床邊示意她坐下。
宋皎發現床褥床帳等皆已不是先前睡過的,竟是新換了的。
想來也是,先前她滿身泥水,隻怕是弄臟了,太子自然不能再用。
不過……這內衛辦事可真是謹慎周全啊。
趙儀瑄打量著她,輕聲問道:“渴了?”
宋皎把茶盅舉高了些:“殿下先喝。”
太子並沒有接過來,將那蓋碗打開,就從她手裡喝了口,才道:“你喝罷。”
宋皎倒也沒覺著怎麼樣,就是坐在他身邊,讓她總覺著不安。
可剛要動,就給趙儀瑄掃了眼。
她隻能安穩地坐著,慢慢地喝了半盞茶。
太子見她不再喝了,便接過來。
把剩下的喝了口後,傾身放在床邊的小桌幾上。
他回身又看了宋皎半晌,便捉住了她的一隻手。
宋皎本能地一抽,太子道:“彆動。”
他回身從枕邊拿了個瓷瓶,竟正是之前宋皎給他上藥的那個。
打開後,太子挑了些藥膏出來,看看宋皎,便給她輕輕地塗在了虎口的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