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 189 章(2 / 2)

出了養心殿,盛公公且走且小聲地問:“皇上都跟你說什麼了?”

宋皎道:“無非是些家常閒話。”

“沒為難吧?”盛公公關切地看著她:“可有什麼吩咐?”

宋皎溫和地笑笑:“沒有為難,公公先前告訴過我,若皇上有什麼彆的吩咐,叫我隻答應著,我記得呢。公公放心。”

盛公公鬆了口氣,笑道:“聰明。皇上不管跟你說什麼,你隻管應承,說錯了也沒什麼,總歸先彆惹惱了皇上,反正最後都有咱們殿下兜著呢。”

宋皎不由也笑了:“是,橫豎有殿下在。”

豫王府。

大冷的天,王府的書房門窗都還開著。

**瑭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

不知何時起,豫王喜歡靜靜地坐在這裡,看著窗外的兩棵樹,一看便是半天。

可是很快,他連這個機會都沒了。

風有些大,把窗戶吹掩上了半扇,豫王傾身要去將窗戶打開,手抬起,卻仿佛有個人先他一步將窗戶打開。

那扶著窗的人向著他眉眼彎彎地:“王爺。”

豫王的手僵在了原地。

他喜歡坐在這張椅子上,因為就是在這裡,他常常召見宋皎等人,這是屬於他的有關於宋皎的記憶最鮮明的地方。

關河進來的時候,卻見豫王有些怔然地看著窗外那無甚可看的風景。

王妃先前命人送了些湯水過來,怎麼送來的,就怎麼擱在那裡,都已經冷透了。

關河看著豫王有些蕭瑟的麵色,揮手叫了小太監進來,把這些東西端了下去。

“王爺。”他上前行了個禮:“風大,屬下還是把窗關了吧?”

豫王沒回答,隻是擺了擺手。

不多會兒,一個小太監來到,在門口躬身問:“王爺,王妃問先前的湯喝了沒有,說天冷,讓王爺留心身子。”

豫王皺了皺眉。

關河見狀,便悄悄地揮退了那小太監。

豫王心頭煩亂,忽地問道:“幾時了。”

關河看了看天色:“差一刻未時,王爺還是小憩一會兒?”

豫王定了定神:“不了,更衣。”

關河詫異:“王爺要去哪裡?”

豫王道:“進宮。”

關河臉色微變,終於道:“王爺怎麼突然想進宮?天兒好像不太好,不如明兒吧。”

豫王其實也沒想過要進宮,但心神慌亂的,竟冒出這個念頭,他覺著這大概是因為離京在即,他有些放心不下皇後的緣故。

於是他淡淡道:“不必多說,本王要去見見母後。”

皇後的病情並沒有好轉,反而加重了,他若是這一走,這輩子能不能再見到皇後,隻怕希望渺茫。

或許是該儘儘孝心。

關河欲言又止,見兩個小太監進來幫豫王更衣,他遲疑著喚了聲:“王爺……”

豫王有些神不守舍,起初竟沒聽見。關河又喚了聲,他才抬頭:“何事?”

關河道:“王爺若要進宮,那……是否帶了王妃一起?”

“不用。”豫王的臉色淡淡冷冷的。

關河的臉色陰晴不定,眼睜睜地看著豫王穿戴整齊,戴了忠靖冠,關河隻得上前一步:“王爺,屬下有事稟告。”

豫王皺了皺眉,覺著他有些奇怪:“什麼?”

關河道:“聽說……程大人府裡的那個小公子近來也有些病弱,王爺先前不說過要去看一看的麼?”

這句卻是提醒了豫王:“你說的是,那就……去程府吧。”

總比在王府要好。

程府的那小嬰兒已經過了滿月。

雖然程殘陽並沒有就特意地辦滿月酒,但是無論是宮內還是王府,都送了相應的賀禮到府中。

有一些跟程殘陽交好的朝臣,也都紛紛有賀儀送上。

那小孩子因出生的時候不太順利,起初身體一直孱弱的,府內的四個奶嬤嬤日夜不離身的照看著,顏文語更是叫把這孩子放在她的房間中,就在外間,一有風吹草動便能聽見。

這麼日夜不離地看護了半個月,才見了好。滿月的時候,小東西已經褪去了之前的那黑中帶紫的樣子,皮膚白嫩了起來,那濃眉俊眼的像極了程子勵。

豫王進內看了那孩子一番,望著那嬰兒在繈褓中揮手舞腳的樣子,難得地流露出一點笑意。

顏文語整個人卻比先前清減了點兒,說道:“這小東西實在太折磨人了,彆看現在乖乖的,昨兒晚上哭鬨了半宿。”

以至於她不得不叫程殘陽去書房裡睡了半夜。

豫王看了她一眼:“白樂天有詩說,‘辛勤三十日,母瘦雛漸肥’,如今夫人雖非這孩子的生母,卻也實在應了這首詩中所講。”

顏文語自嘲道:“我也想不到,熬來熬去,居然會給一個小家夥折磨。”

豫王微微一笑:“程大人還在台院裡?”

顏文語點頭道:“是啊,今兒天不亮就出了門,嘴裡說著要急流勇退,可這樣子倒像是要逆流而上。不過倒也罷了,我也想不出老爺含飴弄孫的樣子。”

豫王又看了會兒那嬰兒:“他的眉眼像是子勵,嘴巴是像他母親吧?”

顏文語也跟著瞧:“有時候覺著像是子勵多些,有時候覺著像是老爺,還有時更像是他娘,說來也奇妙的很。”

那孩子給兩個人盯著瞅,仿佛覺著有趣,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豫王望著這天真爛漫的笑容,心裡竟有些微酸的。

忽然說道:“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現在才覺著,真的是回不去了。”

顏文語一怔,若有所思地看向豫王,她的眼中略泛出一點悵然,卻笑了笑:“王爺何必生這感慨,倒不如下麵兩句‘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來的實際。”

豫王忍不住笑道:“不錯,還是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吧。”

正說到這裡,外有貼身丫鬟走到門口:“太太。”

顏文語抬頭看了眼,走到門邊:“怎麼?”

丫鬟悄聲道:“老爺命人捎了一句話回來。”

“什麼話?”

“老爺說,今日風起雲變,時氣不佳,讓太太彆出門兒。”

顏文語眉頭皺起:“就這麼一句?”

丫鬟點點頭:“就這一句。”

顏文語狐疑不定地,回到裡間,見豫王正在逗弄那孩子。

看她回來,豫王便又負了手,隨口問:“是程老師有什麼事?”

顏文語搖了搖頭:“有些怪……”

豫王疑惑:“什麼?”

顏文語皺眉忖度,她這幾天都是在家裡看著孩子,並沒想出門。

而且就算是天氣變化,程殘陽也不至於非得叫人回來送這麼一句。

可顏文語清楚,程殘陽絕不會乾這些無謂之事。

這話,必有深意。

“風起雲變,雲變,雲變則……無光……”顏文語念了幾聲,心頭微震:“難道……”

“你在說什麼?”豫王看出了不妥。

迎著豫王注視的目光,顏文語福至心靈,忽然明白了程殘陽這句話的意思。

確實程殘陽不用巴巴地命人回來說這句可有可無的話。

而豫王來了有一陣了,程殘陽不會不知道。

所以這句話他並不是在對自己說的,卻是對豫王說的。

“王爺……你恐怕要進宮一趟了。”顏文語屏住呼吸,有些心亂。

“為什麼?”豫王並沒怎樣驚疑,而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仿佛知道她會有一個令他信服的答案。

“夜光恐怕會出事,而且多半會跟王爺有關。”顏文語說了這句話的時候,身上的汗毛都好像倒豎起來。

“她、跟本王……”豫王瞪了顏文語半晌,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他轉身往門外走去,還未出門口便厲聲叫道:“關河!”

聲音突然響起,驚動了那孩子,小家夥呆了呆,哇哇地哭了起來。

顏文語本想跟出去看看,見孩子哭了,一時也顧不上,隻忙叫人把嬰兒抱起。

等她走到外間,隻看到院中的奴仆跪在地上,而豫王的身影在門口一閃,如風似的向外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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