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想好了,太子不願意的話,你會怎麼回答?”
宋皎愕然。
皇帝連太子不會同意也想到了。
對上皇帝深邃的眸子,宋皎不再出聲,她知道皇帝必有話說。
“假如太子不樂意,你說是朕留你在內廷,你知道他接下來會怎麼樣嗎?”
宋皎不太願意去猜,但想來,多半會跟皇帝吵起來。
皇帝說道:“宋夜光,從太子為了你不惜身赴西南到如今,你大概不知太子都為你做了多少吧?”
宋皎的唇動了動,微微低頭。
依稀是皇帝冷笑了聲:“他那麼一個自傲自尊之人,為了你,連臉都不顧了。”
聽到這裡,宋皎以為皇帝是因為之前宮內的那些流言才這樣安排。
皇帝興許是疼惜太子,一時動怒。
直到皇帝說道:“從今日起你便留在楚妃宮內,安安生生的,直到順利分娩。”
宋皎愕然:“皇上……您說什麼?”
“你聽的很清楚。”
“可是……臣不懂!”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皇帝道:“你真不懂?”
“不懂。”宋皎搖了搖頭。
這會兒她隱約感覺到,什麼東宮有人要對龍嗣不利的話,隻怕不是真的。
但她仍不知皇帝這麼做的真正原因。
“那好,朕就跟你說清楚,”皇帝盯著她:“程府之中,羅盼兒因分娩身亡,太子帶你去過吧。”
“是,”想到羅盼兒,她的心裡仍是微微抽痛,“皇上為何提起此事?”
“在那之後太子調遣了好些太醫跟天下的名醫,你總該也知道。”
“臣是知道,這件事皇上不也清楚嗎?”
“朕恐怕隻清楚表麵之上的,至於太子心裡打的主意,隻怕他連你都沒有透露!”
“皇上……您把臣弄糊塗了。”宋皎無奈地笑。
按理說,在有身孕這件事上,太子沒對她有過任何隱瞞,就連那種私密的藥膏來曆用處等等都同她說了,且還身體力行的。
“那今日就叫你徹底明白,”皇帝淡淡一聲吩咐:“來人。”
魏疾從外進來,身後跟著一名太醫。
宋皎認得此人,是經常去給自己請脈的。
皇帝望著那人:“說罷,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太醫跪在地上,顯然有些戰戰兢兢:“回皇上,娘娘的滑脈起初不顯,後經調養,脈象漸漸強,但寸關尺三脈,脈沉時而洪強,時而澀緩……”
“直接說要緊的。”皇帝有些不耐煩。
太醫屏息:“是,總之宋娘娘的脈象顯示,應是懷的雙胞。”
宋皎睜大雙眼:“你說什麼?”她問了這句又覺著自己是問了句廢話,便又道:“太子殿下可知道?”
皇帝瞥了她一眼:“他當然知道,隻是他未必告訴你而已。”
當時宋皎才從西南而回,又加上經曆了身份曝露,生死一線等等,那胎自然有些不穩。
幸虧她之前習慣了東奔西走,不似那些閨中女兒般嬌弱,又加上調養得當,這才培基養本,補了回來。
誰知就在一切安妥的時候,太醫卻又診出了她是雙脈,這就是說,她腹中的竟是兩個。
自古雙胎就極為凶險,不管是懷胎還是分娩。
宋皎愣愣地看向皇帝。
皇帝卻又對太醫道:“你繼續說,太子召你們是做什麼的。”
太醫道:“回皇上,娘娘,太子殿下多是問如何才能順利分娩,要注意何等事項之類,但……”
宋皎問:“但如何。”
太醫低著頭:“殿下曾無意中提過,假如現在胎兒有何不測,會否對母體有任何影響。”
宋皎盯著太醫,眼睛有些發直。
這句話,本是很尋常的一句,畢竟雖然都一心向好,不願想那些不測之事,但事實上天意難測,誰也不能保證一切安妥。
太子隨口一問,也是有的。
但是……
旁邊,皇帝道:“你聽見了?你應該是最了解太子的人,你覺著他這是不是隨口的問話,”
宋皎的唇緊閉。
見她不回答,皇帝又道:“這個確實有點不好回答,那朕再問你,倘若你跟羅盼兒一樣,你覺著太子會怎麼選擇。”
直到如今,宋皎已經完全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她很清楚太子會怎麼選擇,但她不能回答皇帝。
皇帝的聲音陰冷入骨的:“朕可以縱容玉兒一切!就算他衝撞皇後,就算他專寵於你……但是不能容忍他為了你,竟然想要不利於皇嗣……若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能為了你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來!宋夜光,你是當過朝臣的人,你覺著倘若他敢如此,他還配是東宮儲君嗎?”
宋皎想捂住耳朵:“不、不會的。”她按捺心裡的那點不安,而堅決地替太子辯解:“這是誤會。皇上,殿下不會這麼做!”
皇帝說道:“朕也想他不至於會如此喪心病狂,所以叫你留在這裡,你跟朕一起看看,他到底會怎麼樣。如何?”
望著她微白的臉色,皇帝走近了一步:“要是他心虛,自然會千方百計叫你離開內廷,否則,他就會聽從朕的安排,畢竟朕,才是絕不會要你出事的。”至少在順利產下皇嗣之前。
宋皎深吸了一口氣:“皇上,臣妾,想要見太子殿下。”
皇帝波瀾不驚地瞅著她:“想好了該怎麼跟他說了?”
宋皎垂眸:“是,想好了。”
北風起,彤雲漸厚。天好像要下雪了。
趙儀瑄有些心神不寧,問了幾次,都說宋皎沒回來。他索性把桌上的折子一推,吩咐拿了一件厚些的大氅,還是親自去接人。
走到半路就見來傳旨請他的小太監。
太子問道:“宋妃娘娘呢?”
“回殿下,娘娘先前身體欠佳,皇上叫楚妃娘娘照看著呢。”
趙儀瑄怒喝:“混賬,怎麼不早來稟告!”
極快地來到了養心殿,太子進內,卻並不見皇帝跟楚妃在場。
隻有宋皎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前方銀白大鼎之中的雲炭明滅。
聽見響動她轉過頭來,臉色果然不太好。
趙儀瑄三兩步上前,扶著她的肩頭,他半跪著矮了身子,端詳著她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四目相對。
宋皎的唇動了動,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隻是張開手將他緊緊地抱住了。
太子愣了愣,本能地回手將她抱住,心裡有點不安,卻還是笑笑:“到底……是怎麼樣?罷了,先回東宮吧。”
“殿下。”宋皎開了口。
趙儀瑄正要叫她鬆手,好把人抱走。聞言停下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