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動員的人數多達四百萬,幾乎半個河北、大半個京東路都被動員起來。
這是大宋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現象。
連朝堂上的大臣們都非常震驚。
這是一場軍民在朝廷的組織下聯合的自救和防護。
關於黃河改道的提議,被趙桓否決了,在京東路和河北路挖分支的提議被通過。
並且,朝廷鼓勵一部分災民南遷,或到京畿路。
具體的方案則是,朝廷的公田放開對京東路和河北路籍貫的低價售賣。
而在京畿路和江南東路、荊湖路一帶,朝廷的藝造局針對此次受災,也增加的招募人數。
總的指導方式就是通過釋放資源,增加社會就業,來疏導災民的南遷,給河北路和京東路的社會減少壓力。
事實上,從戰略的角度來看,因為黃泛區的形成,趙桓也不得不開始減少對黃河下遊兩邊的經濟建設投入。
並且引導百姓西遷或者南遷,是朝廷需要持續做的一件事。
那京東路和河北路南邊難道就放棄不管了嗎?
雖然是黃泛區,但那裡有一望無際的良田。
現在的大宋連第一次工業革命都沒有正式進入,不可能修建起像後世那樣的三峽大壩,所以,洪水再次來臨,依然是要人來去治理。
唯一能做的是尋找根源。
黃河自從宋朝開始不安分,是因為上遊沙化非常明顯。
華夏自西周開始,核心地區是關中和中原一帶。
尤其是關中,長安被曆朝曆代作為首都。
華夏古代的建築皆為木製建築,需要的是大量的木頭。
例如阿房宮,例如大明宮。
這一千多年的開采,關中地帶的植被明顯受到了破壞,上遊河岸被衝刷進入黃河,泥沙隨著河流不斷下來,積累起來,抬高了河床。
同時也造成河道擁堵,造成中下遊的水患。
趙桓打算成立一個司,專門在黃河上遊種植草木,嚴禁那裡地植被的開采。
這種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從現在他就開始做起來,後世的後世,一定會有收獲。
幾天後,謝大海給了趙桓一份最新的關於京東路和河北路民情調查彙報。
最近一段時間,民間恢複之時,多了一些言論。
例如有人在民間悄悄嚼舌頭。
這一次的黃河犯難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官府通報不實,實際死亡人數多達五百萬!
這是皇帝失德,上天的懲罰!
當今新政無道!
……
這些聲音雖然還不大,但都傳到了趙桓的耳朵裡。
這幾日,皇城司衛在京東路和河北路的巡邏明顯加強了。
遠在上京皇宮裡的完顏宗磐像往常一樣見到金帝完顏晟,他說:“陛下,抑宋三策之核心,派細作去慫恿災區的少年人,尤其是隻讀了一些書,以為自己有很大本事的少年人,讓他們來反抗那個狗皇帝。”
完顏晟有些不相信:“那些讀了書的少年人真的會反抗趙桓?”
“陛下,這個世界上有許多蠢貨,讀了一點書,什麼也沒有經曆過的人是其中之一,他們蠢起來的破壞力,是一般百姓的千百倍!”
完顏晟對這些不太感興趣,他認為隻有戰爭才能解決宋國。
他批評自己的兒子道:“你不僅僅要盯著民政,還要多放點精力在軍隊上麵,否則你如何壓製得住完顏宗望他們!”
“謹遵陛下教誨。”
完顏晟想了想又道:“你放手去吧,彆引起雙方事端便是,在收回軍權之前,不要惹事。”
“是!”
進入九月,天氣漸漸涼爽起來。
趙桓今日一大早便到了天牢,天牢裡關著一個年輕人,準確的來說,還隻是一個少年,看樣子不過十八歲的樣子。
他不是農民,穿著長衫,氣質儒雅,是一個讀書人。
趙桓低著門頭喝茶,不說話,謝大海在審問這個少年人。
“昏君,你昏庸無德,有違聖道,上天降下洪災以示警戒,都是你害死了那些人!”
他麵目猙獰,像一隻受傷的野獸。
謝大海一鐵棍抽過去,哢嚓一聲,將他的膝蓋骨抽碎。
“說,是誰指使的你?”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一副悲壯的樣子,“你們殺了我吧,我是不會說的!昏君!你不得好死!”
趙桓放下手裡的茶,用一雙深邃如同古泉的眸子看著他,道:“你京東鄆州人?”
“沒錯!我是鄆州人!”
“你認為洪災是上天對朕失德的警戒?”
“就是你這個昏君,害死了那麼多人!”
“說出是誰教你說的,朕饒你一命,去西北教書,朝廷養你。”
“呸!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拿你的錢,你那些錢都是百姓的血汗錢!”他憤怒到極點,然後揚天嘶吼,“蒼天!你睜開眼看看,趕緊救救你的子民!”
趙桓揮了揮手,謝大海一鐵棒朝他的腦袋抽過去,把腦殼都抽裂開,腦漿流了一地。
趙桓的心情有些煩躁起來,他剛出天牢,打算回去釣釣魚。
一道急報從京東路傳來:鄆州主簿張康被人殺了,凶手是一個叫劉淩的年輕人!
鄆州城已經暴亂起來,一些年輕人認為剛剛過去的那場洪水根本不應該發生,都是皇帝改革引起失德,朝中有奸臣懵逼聖聽。
他們要求鄆州的知州何清琛上書朝廷,廢除新政。
何清琛剛剛上任,哪敢任由這群年輕人胡來,便調集當地的廂軍。
這不調集還好,一調集,立刻引起了更大的混亂。
僅僅是鄆州,就有一萬多人參與進來,他們公然在大街上遊走,並且四處宣傳。
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百姓也被他們影響。
而這種勢頭,就像瘟疫一樣在京東路擴散。
眼看當年的京西路的儒生案仿佛要重演了。
鄆州主簿張康擔心何清琛用軍隊強行平亂,他請求帶著人去和那些人談判。
萬萬沒有想到,被對方抓起來,當街把腦袋砍下來。
其中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舉起張康的頭,高喊道:“當初洪水來了,這個人隨同司馬青一起逃亡泰安,他棄城中百姓於不顧,是狗皇帝的爪牙!”
得知張康被殺掉,何清琛大怒,他一邊調集軍隊圍剿那些動亂的人,一邊奏疏皇帝。
當趙桓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雷霆大怒。
而亂動的消息接踵傳來,連著十個州!
有大臣對皇帝進言,要皇帝發一封罪己詔,以平民心。
這個大臣被皇帝當場罵得狗血淋頭。
罪己詔?
朕有沒有做錯,何來的罪己詔!
那些人就是被慣出來的!
好好的書不讀,非要以為自己通曉真理了!
你越是對他們妥協,他們就越得寸進尺!